沙、沙、沙……
我的双脚踩在这片陌生土地的初雪上。
冬天已经来了，我却依旧像一只迷路的松鼠，找不到一个可以安眠的家。
等待我的未来，仿佛只有被冻死的下场。
湿润的寒冷侵蚀着我的骨肉，眼前的林间小道似乎正在慢慢地变化成一条黄泉路。
雷：……
雷：（是炊烟……）
幸运的是，迎接我的并不是鬼门关，而是陌生村镇的入口。
粗木与乱石堆砌而成的简陋城墙，最多只能防御狼群的程度而已，一眼望去估计也就是小几百人规模的大村子或者小镇吧。
虽然有守卫在站岗，却没有盘问我。
得益于此我轻松地进入了村子，很快找到一个歇脚取暖的地方。
旅店老板：欢迎——客人就您一个吗？
雷：啊……
旅店老板：要来点什么呢？
雷：三斤熟肉，最烈的酒。
旅店老板：好嘞——铜币十二枚，多出来的一枚是取暖费。
无言地坐在靠近炉火的位子，我很快等来了酒肉。在吃饭前我先拧开小酒桶的盖子，猛地啜上了一大口。
雷：……
雷：味道这么淡，根本不值五枚铜币。
旅店老板：——老酒鬼就别嫌弃了，这已经是能拿出来的最烈的酒了。
雷：（老板耳朵真尖……）
三五分钟过后，盛着熟肉的盘子和酒桶已经空空如也。
不知道是因为客人不多还是被老板特别关注了，就在我放下碗的同时他正好走到我的面前。
旅店老板：饿了很久吧？再添一点？
雷：……老板，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旅店老板：嗯？那是什么意思？
雷：我能在这个村子找到工作吗？
旅店老板：嚯，工作啊……你果然是外来人。
雷：这里该不会不欢迎外来人吧？
旅店老板：哈哈，那倒不至于。你都能做些什么工作呢？
雷：我会做铁匠活儿，不需要技术的体力劳动也行，只要能让我熬过冬天就好。
旅店老板：诶——那你可以去问问镇上的护卫队需不需要人手。
雷：……护卫队？打打杀杀的工作我可做不来……
说完这句话我无意识重新拿起空酒桶往嘴里倒了一口，但是什么也没喝道。
旅店老板：打打杀杀？我说的是铁匠的工作啦，我猜护卫队需要补充新的装备了。
旅店老板：我们这儿每到冬天狼群就会多起来，强盗也开始活跃了，毕竟狼和强盗也是要过冬的嘛。
雷：无所谓，反正不要让我直接面对他们就行。
旅店老板：嘿嘿，明明这么年轻，胆子却很小嘛。
雷：…………
雷：没吃饱呢，去其他旅店再吃半顿好了。
旅店老板：——不要因为我说你胆小就闹脾气啊！看在情报的份儿上就在我这里继续点单吧！
…………
…………
？？：……雷？
雷：是，那样称呼我就好。
镇子的护卫队办公室里，我的面前坐着一名年轻的青年。
不考虑其他因素的话，只看外表大概比我还年轻一点点。
和我一样颜色的亚麻短发在脑后小小地扎起来，整个人因此显得很有精神气。
？？：我的名字是塔尔，护卫队的队长。
雷：你好，塔尔队长，如果有包住的铁匠工作请务必雇佣我。能包吃就更好了。
塔尔：呜哇、什么都还没问就开始提要求了……
面对我的直来直往，塔尔队长不禁笑着皱起了眉头。
塔尔：咳、我问你，如果这里没有如意的工作你会怎么办？
雷：继续前往下一个人类的聚居地。
不是说“村子”，也不是说“城市”，我之所以会说“人类的聚居地”是因为我的旅行完全是无计划的。
沿着有足迹的道路前进，走到哪儿是哪儿，能定居下来就留下，不行就继续走。
为什么我会这样做呢？那个理由大概已经被初冬的寒风冻得麻木了……
塔尔：我说……这里再往前走就不是一介铁匠能应付得了的。
塔尔：强盗的活动范围已经扩大了，另外昨天也有目击到狼群的巡逻报告。
塔尔：再往前走，你无疑会死的。
雷：哦，我知道了。
塔尔：你这个人——
雷：没有工作的话我留在这里也只会饿死，往前走也是死，结果不都一样？
塔尔：……
塔尔：……唉！
好像是终于放弃了似的，塔尔的身子略微后仰，紧贴着那粗硬的椅子靠背。
塔尔：你具体能做些什么铁匠活儿啊？
雷：防具，武器，箭矢，都可以打造和铸造。大型器械……我想你们应该不会要求制造那种东西。
雷：我的技术是在铁匠之都外围学习的，绝对不会给你们造假。
塔尔：我还以为你要说自己的技术是在铁匠之都的最高学府深造出来的呢……
雷：赚够学费的话现在可能还来得及。
塔尔：还真是大言不惭啊……
塔尔：算了、你真想做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提供铁匠的工作，今年的形势看起来比往年严峻一点，护卫队也正打算扩招几个人手。
雷：——别让铁匠上阵喔。
塔尔：——你给我住嘴、再说下去我要反悔了喔。
雷：………………
塔尔：很好……那么雇佣的期限是整个冬季，报酬是包吃包住，另外冬季结束的时候再支付两枚金币。
雷：不能日结报酬吗？
塔尔：既然加入了护卫队就别想着跑路！让护卫队的战士保卫好这镇子就是你的天职了！
雷：别拿参军的那套誓言来唬我。
塔尔：做还是不做——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雷：唉…………
雷：好吧，我接受了。
塔尔：怎么搞得像是我在强迫你加入护卫队似的……
塔尔：明天就过来报道吧，雷。另外注意整理一下你的仪容。
雷：我的仪容有什么问题吗？
塔尔：自己撒泡尿照一照啊！满脸胡子拉碴，头发又油腻又乱一看就是至少十几天没清晰过了，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塔尔：工作就要有工作的样子，明白吗？
雷：……
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是我离开铁匠之都后第一次抚摸自己的头发。
雷：可以榨油了。
塔尔：恶心！别把那种恶心感带到护卫队里来，明白了吗？？
雷：…………
雷：遵命，塔尔小姐。
塔尔：什————
雷：护卫队的领队是个假小子的话，或许这个冬天不会太无聊吧。
雷：告辞了。
我以合适的礼仪向塔尔致意，起身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塔尔好像还坐在椅子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塔尔：……
塔尔：…………
塔尔：呼——
塔尔：……已经多少年没有被人第一眼就看穿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