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要过年了，今年的春节比平时更早一些。各大商场都布置成了喜庆的红色，满眼都是对联灯笼剪纸横幅，仿佛暖色系能刺激人的消费欲一样。
海京市中心的长京路步行街繁华无比，逛街的本地人和来自各地的观光客络绎不绝，一个个有着数十年乃至百年历史的大型商场都张灯结彩，穿着时尚的男女比比皆是。
唐凌雪正在步行街路口的雕像处等待。她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复古风格的翻毛短靴和充满朋克气息的毛领夹克的搭配不可思议地融洽，只穿了短裤和裤袜的完美双腿完全不受寒风影响。每个经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回头多看她几眼，但她只是默默地低头看手机，期间遇到几个搭讪的都被她骂走了。
终于——
“啊？你到这么早？”
宇墨终于出现，他已经提前三十分钟到了，然而唐凌雪比他还早。
“我不喜欢让人等。”
“但我也不喜欢被女孩子等啊。”
“那就别浪费时间了，走吧……话说你这一身……”
“……有问题吗？”
唐凌雪上下打量，宇墨这身行头……灰黑色的老年款羽绒服，磨得有点发白的牛仔裤，掉色的运动鞋，万年不变的凌乱头发和土气的半框眼镜……
两人站在一起简直是两个次元。
“怎么，你有意见吗？”宇墨没好气地问。
“好歹是和女孩子逛街，你也真够随便的……”
唐凌雪一边抱怨着一边拨开他乱糟糟的刘海——
“……………………”
“你咋不说话了？”
“我觉得，你不好好打扮自己真的是损失。”
“？？”
“好了，走吧！”
这一次，凌雪主动牵起他的手。
这是她第一次和同龄男生逛街。
这也是他第一次和同龄女生逛街。
虽然衣着风格差的有点远，但在旁人眼里就是老土男友×时尚女友的感觉吧？
“……所以，你为什么要喊我逛街啊？”
这繁华的步行街让喜欢安静的宇墨无所适从，身边的美丽少女也让他心里紧张，何况还有个恶魔——
恶魔……？
（嗨~）
“！？”
庾所在忽然凭空出现，牵着他的左手，只有宇墨看得到她。
“怎么了，宇墨？”右边的凌雪问。
“没什么……”
（左拥右抱真好啊对不对？）臭恶魔打趣道。
（别来打扰啊，臭恶魔！）
（你实现愿望时我需要在场见证啊，恭喜你，‘和美少女逛街’算是实现了）
（喔，喔喔，那就好……）
虽然有点突然，但既然实现了一个愿望那就是好事——
（那么，立刻开始下一个愿望，五分钟内必须完成）
（五分钟？？？？啥愿望！？）
（冬泳）
（冬——！？）
（快点快点，时间有限）
（搞毛啊！你傻吗？这人来人往的步行街哪有泳池啊！）
（只要多注意一下，到处都是能游泳的地方哦）
（能游泳的地方——啊！）
————————
凌雪的表情非常淡然，仿佛早已习惯和男人逛街这种事了。
但她内心却是小鹿乱撞，和男生手牵手逛街什么的，比她预想中还要害羞……就算只是名义上的男朋友也很害羞！她昨天邀请他其实只是因为看他练车太累了，想找个理由让他放松一天而已，但是，但是……
该从哪开始逛呢？给他买衣服？一起喝奶茶？
“那个……宇墨？你有没有感兴趣的店？对衣服品牌有啥了解吗？咱们——宇墨！？”
他突然松开她的手，脱了外套。
“你干什么？不冷吗？”——凌雪正想问，然而接下来的展开让她呆住了。
宇墨，又脱了外套下面的毛衣。
然后，脱下了作为内衬的小短袖。
再然后，连裤子也脱了，全身上下只剩薄薄的四角内裤，他就这样站在二月的寒风中，在人来人往的市中心步行街上袒露身体。
周边行人也纷纷注意到了他，凌雪整个人都懵了，但他完全无视了所有人，面带英勇就义的表情冲向了步行街中央的水池。
没错，水池。
位于步行街道路的中线上，形状狭长，只有不到一米深半米宽，从街东头延伸到西头，用于装饰街景，里面还漂着一些已经枯萎的莲叶，不难想象这水有多冰冷刺骨。
宇墨扑通一声就跳进去了。
“宇墨！？”
凌雪手忙脚乱地捡起宇墨脱在地上的衣服，眼睁睁看着宇墨在刺骨的冰水里用自由泳稀里哗啦划水！狭窄的浅水只是堪堪能游起来的程度，他的行为已经超过行为艺术变成发神经了！
“喂！看那人——”“那边那个！”“疯了？”“在拍豆阴吗？”“什么狠活？？”“没人管管吗？”“卧槽？？”
满大街的路人们纷纷掏手机拍摄，动静闹得越来越大，已经有人在喊维持秩序的警察叔叔了！凌雪急急忙忙地抱着衣服追他，鬼知道宇墨受过什么锻炼，游泳快的一逼，转眼间就游出了好远！
“你疯了吗！？快出来！”
凌雪追上他，强行抓住他肩膀把他从水槽里拽出来——与其说是她拽出来不如说宇墨自己也撑不住了，他现在脸色惨白嘴唇青紫，旁边又有一群人围观，情况差到不能再差！
“我……嘶……突然想……嘶……游个泳……衣服……给我衣服……”
他全身抖似筛糠根本没法好好穿衣服，只是胡乱把衣服裤子套在身上，就在凌雪的搀扶下趁警察叔叔没来逃离了现场。
————————
一个商场不起眼的后门处——
“抱歉，让你担心了……”
宇墨从一旁的男厕里出来，现在他已经把衣服穿好，但头发还湿湿的，嘴唇也缺乏血色。
“姑且问一句，你，脑子没病吧？”凌雪弱弱地问道。
“我觉得没病，吧。”
“说起来，你当初也整过炎拳揍人、全校自曝黑历史这种狠活，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当时的精神状态……”
“堆积的压力，淤积的情感，被名为城市的钢筋水泥的野兽压抑的躁动，被名为社会的蛛网缠绕捆绑的人性，我们总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你是什么诗人吗？”
“你的宣泄口是叛逆，而我的是整活。”
宇墨给自己强行找了个借口，连他自己都觉得太牵强了，如果被凌雪认为是什么脑子有病的危险分子的话……
“那咱还挺有共同语言的，好事。”
然而凌雪看上去反而挺开心的，挽着他的手走进了商场。
宇墨反而搞不懂她了。
（我还以为她会骂我弱智呢……）
（有些女人喜欢安稳，有些喜欢刺激，有些都喜欢，你觉得她属于那种？）
（她怎样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是爱看戏的那种，臭恶魔）
（你真懂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