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学生们玩得很开心啊。”
过十二点的那一刻，体育馆里激情洋溢，充满活力的声音都传到少数还留在神䴥的导师们耳中了。
“真是无忧无虑的年龄啊。”
其中有两位就蹲守在体育馆外的拱顶以防万一。
“怎么，嫉妒啦，还是羡慕？”
另一位女导师打趣道。
“怎么会，”另一位笑吟吟地说，“保护他们的安全就是我们的职责啊，有些事情，他们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是吗？我倒觉得，其实更应该开诚布公，孩子们终究要学会成长的，一昧的欺瞒，对他们不是很好……”
“这也没有办法啊，”一袭黑白连衫的秦苗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远方的天际，“上面大人物的心思，是我们这些底下的揣摩不到的。”
“就算是为了名声，隐瞒重大灾害这种事情……未免也太乱来了啊。”
“据说，并不只是因为担心损害到声誉。”
秦苗摇摇头，东张西望过后压低嗓子说出自己道听途说而来的消息：“是不想引起民众的恐慌，我听说……其实伊甸之墙没有传说中那般稳固。”
“嘶~~我的苗姐啊，这、这可不是能乱说的话啊。”
此言一出瞬间刺痛另一位女老师的神经。
“谁知道呢？墙建得离我们这边太远，说到底也就只有蓝龙家族和上头的那几位才知道内幕，你想，要是伊甸之墙真的出问题了，民众还能安心吗？尽管遭遇原生兽浩劫而幸存下来的那批老一辈已经所剩无几，但比我们的长辈可都是从出生起就饱受灭亡论考验而成长起来的一代人。而那些和我们同龄的虽然属于现在社会的中流砥柱，除了几次宛如春游般的简单围剿和驱逐，绝大多数普通人从未体验过兽潮压境的那种绝望。”
“如果他们知道安全区不再安全的话……”
那位女导师接过秦苗的话。
“社会终日只怕都会人心惶惶啊。而知道这次行动的人越多，就越有走漏的风险。”
“所以担子就全交由我们导师来扛，呵呵，果然有够重的。虽说我们这边负责的是最没有压力的，守家。欸对了，话说，苗姐啊，以你的本事不应该干这么屈才的活才对啊？我也听说第一防线的人手紧缺得很，雷校长为何没派你去？难道，你们有……”
“不是，雷曼女士不是那种人，我也很尊敬她。是我单方面的问题，雷曼女士考虑到我的特殊情况，所以没有派我上第一道防线。”
“所以那是什么原因啊？苗姐？”
“哎，你啊你啊。”
面对这位比自己小一两岁的后辈，秦苗经常感到无力招架，与其以后总是被追问起这件事，还不如干脆交待清楚。
“我，”秦苗深呼吸后接着说道，“我有心理阴影，遇到兽潮，就忍不住想要逃跑。其他的你也别问了，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回忆那段经历了。”
……
“大家，还好吧？”
脸上还沾满黑色污血的戴文强回头看了一眼，尽管没有回答，但几名男老师都笑着竖起大拇指，女导师们则相互搀扶着摆摆手，好在脸上同样是笑容。
“最猛烈的一波攻势总算过去了。”
饶是他打到现在也累得不轻，说是杀到手软也不为过。好在由神䴥的导师团组成的队伍足够强力，处理这波灾害尚属能力范围之内。
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市政府没有全面调动军队或处能人参与灾害处理，而是通过非官方渠道向神䴥请求人手支援行动，雷曼女士在与高级官员见面商谈过后，同意承担S市部分地区的防卫任务。而戴文强所带领的导师小组负责的正是郊区以南，学校里其他导师有像秦苗那样留守学院的，也有分派在市内四个地区的。
郊区是阻拦兽潮的第一道防线，所派遣的自然皆为导师里的好手。此次渡海而来的原生兽数量不少，加起来估计都能组个百万规模的兽潮，而且就跟约好似的，盯准了S市这个点进攻。还好神䴥高手如云，实力不俗的导师扛过原生兽一波又一波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根据黄老师的数算云图显示，南边的兽潮已经没有余力组织新一波的进攻，海上也没有新的原生兽出现，接下来的防守会变得轻松许多。
“嗯……那么，去支援其他方向的防御行动吧，如果魔力还足够的，可以和我一起来。”
作为领队，他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自己负责的辖区这么简单，防卫任务可以说荣辱与共，不管哪里出了问题都不行，各个地区都是休戚相关的。毕竟要是不小心漏了几只原生兽，让不知情的民众受到伤害，那绝对不行。当然临走前戴文强有部署几座自动炮塔和浮游炮协同导师作战，肯定不会出问题。
“我们先去哪个方向？”
有人提出这个问题。
戴文强清点了下人员，想不到留有余力的导师数量还不少，果然，学校里是藏龙卧虎啊，素日看不出来，想不到实战上一个比一个强悍，难怪都会被招进最高学府担任导师，没有两把刷子可来不了啊。
“嗯……在会议上，我记得雷曼校长说过，城市东面也是我们学校负责的，那就先去东边看看，如果需要再提供支援。”
“好。”
越往东走，原生兽的吼叫越稀疏。似乎，很正常。毕竟为了掩人耳目，当局可是在城市外环展开静音结界，趁着市民都沉浸在欢度圣诞的喜悦当中时，迎击这股来历可疑的强力兽潮。
但不知道为什么，戴文强心中隐隐感到不安。是了，说不出的诡异。
东边，就算也布置有禁音域，走了这么久也应该踏入结界里了才对，怎么，仍旧这么安静？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味道？”
众人看向那名女导师。后者皱眉眯眼又复问一遍：
“你们真的什么都没闻到？就是原生兽死后才会散发的‘罪孽’啊。”
多问不如直言，戴文强率先反应过来，魔力在掌心处汇聚，最后化作蓝色的灵火“蹭”地起来。
“去。”
推出蓝色火焰，原本静静燃烧的火种与空气中的“罪孽”接触，瞬间引爆，“呼”地一声，弥漫在空气里的味道就像无数条细线连接成杂乱无章的密网。
脸色变得有点诡异，戴文强随手抹掉蓝火交织而成的线网，说了声，“走！”，便带着大家火速赶往更东边。
“到了。”
“你们站这别动，我先过去看看。”
冥冥中有股预感，他忽然伸手拦住其他同事，以他为领队的老师们互相对视后没有提出意见，而是乖乖留在原地等待指令。胆大，对自己的实力也有信心的戴文强一个人继续前行，
穿过已经无人居住的老房区，视线范围之内可看到江浦，此处属于S市的边缘地带，湝貢江不仅贯穿全市，而且直接连通辽阔无边的广袤太平洋，可以说是不同于市区的港湾。
戴文强看呆了。
因为江面上，密密麻麻的，漂浮满原生兽的尸体，一望无际的尸海。
而在陆地，见不到任何原生兽存在。
江畔边上则坐着一个人。
对于这个背影，强哥越发感到眼熟。不过对方采取先手，主动回过头来：
“哟，强哥。”
心理准备是有的，然而确实看清楚是庄扬后，瞳孔还是忍不住瞪大。
“是庄、庄扬？你！你怎么会……”
当戴文强的目光再度投向江面时，他沉默了。
“没想到强哥会过来啊，是雷曼校长的意思吗？”
“不，”他的表情变得很古怪，“是意外。”
庄扬伸出脖子看看他背后，然后缩回脑袋。
“看来其他导师没过来，那就好，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先回去吧。”
“嗯……”
他已经组织不出语言了。
“有什么迷惑的地方还请找雷曼女士，”庄扬微笑站起身来，“如果她点头了，那我这边也没有问题。”
“老师再见。”
庄扬离开了，留下陷入沉思的戴文强，以及，浮满湝貢江的，百万原生兽尸体。
由于绝大部分原生兽的身体为黑色，因此当晚也在政府一号档案被记录为，“黑色圣诞夜”……
这也是负责善后工作的处能人赶到江边后直接在脑海中浮现的形容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