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将希望寄托在煤球们的身上，如果真的能在实战中发挥出完美的效能，应该能极大减少伤亡才对。
虽说战争已经逐渐进入无人化的状态，就连庞大的宇宙战舰都仅需2000名官兵即可发挥全部战力。
绝大多数的占领工作也被钢兵取代，侦查与攻击无人机更是多到数不胜数。
但说到底，战争依旧是人类的战争，不管是钢兵也好，无人机也罢。
它们都是人类的延伸，并非人类本身。
战争的天平，会逐渐来到人类本身上，统一战争时的伤亡数字就是最好的证明。
满心忧虑的诺亚皱着眉头打开一页又一页光屏，粗糙的手指划过全系屏幕。
他的目光定格在反重力悬浮引擎的运行状况上。
其高昂的能量损耗，简直让人触目惊心，诺亚几次想要优化煤球的唯一弱点，但均以失败告终。
强行把反重力引擎小型化带来的硬伤莫过于此。
再加之煤球以爆发为主的作战模式，会迅速吞吃掉残余能量，以至于在它高速飞入战场的那一刻起。
就被迫和时间开始赛跑，要么击毁敌人，要么耗尽能量坠机。
“更换能源的办法也行不通啊。”
诺亚右拳紧握，抵在下巴上，这个难题可真的烧干了他的脑筋。
如果没办法解决能耗高的痛点，不如换一种解法绕开这个问题，诺亚一开始的思路正是寻找新的供能方式。
核能电池因为辐射残留被排除了，煤球作为无人机也无法承受反复更换电池带来的后勤压力。
反物质供能同样因为难以在战场上补给而被摈弃。
最后只剩下了新兴能源——炽能。
大概是统一战争开始前不久，自由军的科学家从边远行星雅泰拉中发现了一种特殊的矿石，经过提取后便是最初的炽能。
它有着供能充足，污染小等优点。
更重要的是，在统一战争后期，在第一研究所的许唯博士的不懈努力下，实现了炽能矿石的人工合成。
源源不断地能量供给，成了自由军反击帝国最有力的武器。
当然，炽能拥有无数优点，也有属于它的不足之处。
它对人体有强烈的毒副作用，而且当炽能粒子作为武器发射出去后，会长久地停留在附近的空气中。
大量聚集的炽能粒子会直接点燃整片覆盖区域，并且这种燃烧无法被扑灭。
不过该缺点也因为杀伤效率高，而被人们当成了优点罢了。
诺亚面无表情地盯着煤球的能源调用数据，这部分是艾梅最擅长的。
经过几次优化，煤球已经能够做到全力开火状态下，保持反重力引擎得到充分能源。
但煤球目前能保持的平均部署时长大约在三个小时。
“如果对上了强大的单位，这个时间还会进一步缩减呢。”
艾尔莱的声音唐突地冒了出来，她特地学着人类女性的发音方式，慵懒又妩媚的在诺亚身边说。
“这次你又换了什么新花样？”
艾尔莱的出现让诺亚骤然松了口气，饶有兴致的他甚至反问道。
有许多机械师离开了训练场，灯光渐暗，空气中的喧嚣随着人们的远去而逐渐平息。
“应该让我先说才对，你今天才是变脸最快的家伙。”艾尔莱的笑声在诺亚的耳畔来回跳跃。
“我想开了很多事情，见过依爱拉后，也体会了她们口中的生活。”
诺亚波澜不惊地眨了眨眼，原来在金色瞳孔里装着的混沌，像是被秋风吹走的落叶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想报仇吗？”
艾尔莱高速计算后，忽然提出了这个问题。她暗自觉得诺亚难以回答出来，他的心结莫过于此。
仅仅是一瞬，诺亚的心中涌现出的杀意透过眼神传了出来，那股喷薄而出的愤怒，只有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人才会拥有。
然而，他却给出了艾尔莱意想不到的答复。
“那种事情，没有意义。”
诺亚斩钉截铁地回应道，舒张开的眉宇透露出坚定。
艾尔莱用光屏观察着诺亚，好像面前的男人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完成了脱胎换骨的转变，令她如此陌生。
“我不是放弃寻找真相，而是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人去做。”
诺亚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想，薇薇小姐纯洁善良的精神，那股温暖的光决不能泯灭在虚无中。
毁灭别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只需要抬起武器扣动扳机，火光乍现后，生命如烟般散去，留下一地狼藉。
但点亮他人的希望却需要无微不至的关照，恒久不断的努力，路上注定布满荆棘，黑暗如影随形。
“真是难懂啊。”
艾尔莱发出了放弃的叫唤，原来这个不正经的人工智能有朝一日也会觉得诺亚难以捉摸。
“既然不懂，你就静静地看着吧，和我一起。”
诺亚的承诺给艾尔莱打下了一颗定心丸。
“你想要的未来是什么样的？我猜那时的天空一定比现在更加清澈吧。”
艾尔莱激动地回应道，人工智能也会梦见最美好的未来吗？
诺亚微笑着点了点头，尽管困难重重，但只要不停下脚步，前方的道路就会不断延伸。
艾尔莱和往常一样尽职尽责地帮诺亚分析着煤球的数据，诺亚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聆听她的汇报，复杂的战斗数据至少没有让人那么头疼了。
录像中的煤球通过对战场形势的正确判断从而赢下了没有额外武装的钢兵，如果对方全副武装，结果会不会截然不同呢。
“看来需要测试的项目还有不少啊，不只是单挑，煤球组成联队的情况也得考虑进去。”
煤球所表现出来的无数可能性让诺亚咋舌，决定让其发挥出最完美的战力，他毫不犹豫地将测试计划提上日程。
唯独懦夫和蠢货才会害怕困难，诺亚并非其中之一，他的字典中早已抹除了畏惧二字。
既然地狱没有困住他，那么其他的东西更没有资格阻挡诺亚的步伐。
“第五研究所的各位都会全力以赴的，真的好想回去跟他们汇合呀。”艾尔莱饱含的感情不经意间从言语流露出来。
这或许和她以往憎恨人类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但诺亚心中确切的感受到，艾尔莱从结实他的那刻起，已然做出了最大的改变。
对研究所众人的爱根植在她的意识中，虽然从未主动承认过，可诺亚一眼就能识破艾尔莱的想法。
拥有极强的逻辑，只要接入高算力的机器堪称无敌存在的人工智能少女，表达喜爱的方式却蠢笨的像青春期的小孩。
诺亚的忍俊不禁引起了艾尔莱的不满，可惜，她现在完全没办法出声反驳那个男人了。
“大家的努力已经取得了成果，离最后的成功只差一点点了。”诺亚兴奋地说着，收拢了所有光屏。
“我得和蜜雪莉雅商量调用训练场的事，相关的技术人员也最好多批几个下来。”
整理完成后，诺亚起身离开座位，向着潮湿的室外快步走去。
“为什么您要待在这里，单纯是因为蜜雪莉雅上校在这的缘故么。”
艾尔莱不忘表达她的困惑，强大的逻辑也无法完全理解人类的想法。
这时，诺亚轻轻摇了摇头，紧接着说道：“星门附近出现的事故太反常了，这么多年来，星门的看管一直没有松懈过，怎么可能造成那么大的堵塞。”
“您的意思是，也许内部进来了一些老鼠？”艾尔莱试探性地问道。
“谁知道呢，还有我们遇上的异虫，尽是些扯不明白的东西。”诺亚越是焦急，步伐就更是迅捷。
不经意间，他快速地和一名钢兵擦肩而过。
钢兵的取景器像是故障了一半闪着怪异的光芒，在男人身后静默的观察着。
只是诺亚并未察觉到这点，他闯入夜晚的寒风中，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他背后那位搭载着死海意识的钢兵，若有所思地矗立，久久未能离开。
“既然已经被别人察觉到了，那么和蜜雪莉雅呆在一起或许是最好的选择。”诺亚说明了他的想法。
“的确如此，主星离首都瑶之圃星异常遥远，如果单纯为了锋芒号序列舰队的出航而调集第五研究所未免有点蹊跷。”
艾尔莱利用她的计算本领快速地模拟出无数可能性，并一一排除那些难以发生的情况。
最后她还是认同了诺亚的观点，保持现状总比以身犯险来得好些。
“不过，我也很担心他们会不会遇到什么困难。”诺亚纠结地说道。
“边境的战斗第一个蔓延的地方就是主星，战略意义上的最前线也是那里，要是帝国突然攻过来，我怕......”
“可能性极小，我认为在此时发起进攻，帝国方面的损失将会不可估量，夏尔·维克托应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艾尔莱打断了诺亚：“以目前掌握的资料，帝国需要重启腓特烈航道上的星门，才能建立起充足的补给线，而重启星门的能量反应，绝对会被检测到的。”
“也许吧，但战争的走向是最玄妙的东西，以你的逻辑加上盘古量子超算的硬件实力，也绝对猜不出一二。”
诺亚双手插兜，跨过一滩积水。艾尔莱的话让他心中的担忧减轻了几分，但他仍保持着最基本的防备。
面对穷凶极恶的帝国，他必须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