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活下去

作者:Qfwfq2L 更新时间:2023/1/7 16:00:56 字数:2356

吉姆爷听闻伊岚斯崔一家来了,急忙出门迎接,却被跟在两个巡逻的村民身后的布蕾德一行人吓了一跳。他怔了一下才认出为首的这个背着一把大剑,穿男装的俊秀“男孩”是布蕾德,而她怀中的桑德拉好像没有生命的娃娃那样茫然张着眼睛,只有胸口的起伏才让人确认她还活着,考究的裙子上混杂着泥水和血水。她身后高大的白发少女好像是那个叫瓦尔瓦拉的女仆,怀中正抱着一具残缺的躯体,吉姆爷记得那是伊岚斯崔家的女侍卫维多利亚,这几年回来时都陪在布蕾德身边,最后是村子里那个叫温蒂的孤儿——后来去伊岚斯崔家当了女仆——正扶着一个吉姆爷不认识的少女。这些女孩怎么看都和贵族联系不到一起,她们褴褛的衣服上的斑斑血迹,甚至让吉姆爷怀疑这一行人是不是刚从战场上死里逃生。

更严重的问题是,这些人难道就是伊岚斯崔家的全部了?他一边让出过道叫女孩们进屋,一边吼着把全家上下包括莫罗都叫了过来,众人一起把两个伤者放在客房的床上,仆人被安排打热水和找药材,巡逻的村民也被支使去喊本村神父。

吉姆爷吩咐完后走进了客房,看到众人围着几个女孩,维多利亚和桑德拉并排躺在大床上,唯一能确定的是她们还活着,布蕾德像崩溃了一样跪在床沿,握着二人的手,口中絮叨着“不要死”。剩下的三个女孩都瘫坐在椅子上,那个不认识的女孩已经仰着苍白的脸昏迷了过去。吉姆爷挥着手杖把其余人赶走,只留下莫罗和一个老仆人。

他们俩都猜到了有不祥的事情发生,他看着布蕾德从屋外时的坚毅神色,到现在无助的神态,呆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问:“你的,父亲母亲呢。”

布蕾德也是茫然了一小会,才转过头说:“他们,都死了——”接着嚎啕着扑向床上的两个伤者:“你们不要死啊,不要离开我!”

吉姆和莫罗忙上前拉住她,这是才发现桑德拉的身体变得像烧红的炭一样滚烫,有些粘稠的血正一点点从鼻孔中漫出,而且她的身上正飘着一股有些难闻的气味,吉姆爷知道这是病人失禁时的味道。他看到桑德拉眼神中,已经是一副弃世的神情。她全身都一动不动,除了指头在她姐姐掌心滑动着。

“怎么回事,我听说有人快死了?”门外传来布莱克本神父的声音。他是布蕾德小时候的识字老师,一听到他的声音,布蕾德马上站了起来喊道:“神父,快,快来治疗桑德拉!”

今晚布蕾德的心一直是悲痛的,万幸有几个人活了下来,这给了她一点安慰,但等她们到村长的宅子前时,她感到桑德拉的呼吸和心跳都在衰弱。

她连忙低头一看,妹妹已经醒了过来,但是却歪着头,斜着眼用嫌恶的眼神看向她,她感到自己手腕被狠狠掐得要出血,桑德拉正用自己仅能活动的几根手指的指尖深入到了布蕾德的皮肉中。她还没搞清怎么回事,就感到一股温热的暖流从桑德拉裙底淌到了自己手臂上。她突然明白桑德拉的生命正在离她远去,而自己能做的就只有跪在床前呼唤着妹妹的名字。她突然有点很自己的神剑为什么只能治疗自己了。

布莱克本神父的到来让她稍微舒了口气,作为本村的神父,同时也是一位回复术士,把桑德拉从鬼门关拉过来应该还是办得到的。

但是布莱克本那紧锁着的眉头却让她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

“她的脖子断了……但是却还没到致命的程度,现在她的问题在于没有了活下去的意愿,这才让她身体急剧恶化。我虽然能暂时治疗她,但是她如果一心求死的话,还是撑不了多久。”神父一边握着桑德拉的手腕发动着治愈的能力,一边沉痛地对众人说。

布蕾德赶忙俯下身凑到妹妹的面前柔声道:“即使你以后的身体一直瘫痪,姐姐也会陪着你的,所以别放弃啊——”

神父也鼓励道:“我们还没有丧失所有希望,虽然普通的回复术士不能让你的身体回到以前那样,但是圣教国的愈之勇者是有能力把你完全治好的!所以你只要想着‘活下去’,你的身体就会没事的,到时候我们如果请愈之勇者来……”

但桑德拉的瞳仁却转向另一边,丝毫没有看自己的姐姐一眼,鼻孔中还沉沉的哼了一声,众人都能听出桑德拉的鼻息中满是鄙夷和不屑。

布蕾德突然明白桑德拉不是在掐自己的手腕,而是在手腕上划出了“恶心”这个词。

大脑一阵混乱后,她想通了一切,哭着又跪在床沿冲桑德拉喊道:“原谅我,原谅我,姐姐不会这样了,所以活下来吧!你要姐姐做什么都行,求求你不要死!”接着又突然跪向神父,双手捏在一起,贴在胸前,仰望的神情好像在看着她从未见过的法兰神。她用带着忏悔的内疚的语气急迫地呜咽道:“我,我要坦白,我做了伤了桑德拉的心的事情,我想丢下她自己逃跑,还说过把她交给坏人的过分的话,我是个胆小鬼,不配当个勇者。但是求求上主不要带走她,我需要她,把她的痛苦加在我身上也行,让她一辈子恨我也行,但是不要让她死啊……”说着她嘶哑的哀嚎起来,而桑德拉的眼神中却满是看透了的感觉。

“小妹妹,你现在之所以能有‘好想去死’的想法,都是因为你的姐姐最后在生死关头选择了你,”丽妲悠悠醒转了过来,有气无力地说道:“如果不是有你在,她大概早就跑路了吧。哼,所以你大概是她最后的救赎了吧,你的责任很重,你要挽救你的姐姐,所以不要这么一走了之,把你姐姐一个人丢在世上啊。”丽妲斜靠在扶手上,欣慰地看着桑德拉的眼神中有了一丝光明。

布莱克本神父也长吁了口气:“这下桑德拉的情况稳定下来了。”

姐妹俩对视着,又马上转移开视线,眼中都带着一丝歉意。

“唔啊,我在哪啊……布蕾德,你在哪……”维多利亚发出了痛苦的低吟,“好,好痒啊……我,我的手脚……”她仅存的一只手往残肢的创口处挠去。

“她出现幻觉了,别让她乱动!按住他。”神父让布蕾德按住维多利亚的手,又治疗了起来。

“啊,我,我的手脚被……我的眼睛……”维多利亚想起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惨剧,哀嚎了起来:“让,让我死吧!布蕾德!快让我痛快地死吧!再见了……”布蕾德看到维多利亚张开嘴巴,舌头伸了出来,连忙横自己的手臂横在维多利亚口中,阻拦合上的牙齿咬断舌头。

耳边是布蕾德疼痛的低哼,眼中是她手臂上渗出的血珠,吉姆爷也心痛的敲了敲手杖,安慰起来:“孩子们,不要寻死觅活的了,活下去吧,活下去就有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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