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
原来师尊还有个妻子？
师尊居然成过亲了？
那为什么……
一时间，易幼安的脑子里涌现出无数的疑问。
只是齐修没有给她问话的机会，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便将易幼安抱回了房间，亲手替她盖好被褥，拂灭烛火。
只留下易幼安缩在被子里，回想着刚才那令人震惊的消息。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原来我……是有师娘的啊。”
在脑海里止不住幻想着，是什么样的女子才会与师尊结为伉俪。易幼安知道，这一晚她算是别想睡了。
——
——
果然。
第二天，易幼安十分罕见地起晚了。
她一直睡到晌午才醒。而齐修则是大清早便穿戴整齐，把自己打扮的干净利落，拿了一袋银钱下山而去。
通往山下小镇包子铺的那条路，他早已烂熟于心。
只是这一次，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脚步顿了一下，眉头紧紧皱起。
下一刻，他身形散去，化作残影消失天际。
另一边。
小镇的另一头，包子铺前生意兴隆，人来人往。
“包子西施”在小镇也算是小有名气。这些年来，莫说当地的住户，即便是往来的商旅都有不少听说过，镇子东边有家皮薄馅厚的包子铺。
包子铺的主人是个年轻水灵的女子，做的包子又好吃又便宜。镇上的人无论男女老幼，都习惯了每天早上来买两个包子，喝一碗热腾腾的豆浆。
也有不少街坊邻里看包子西施一个人操劳店铺辛苦，张罗着给她谋一门亲事。只是提亲的人踏破门槛，都没人能入她的眼。
这么些年了，她就每天任劳任怨的操持着包子铺。天不亮就开笼蒸包子熬豆浆，午后闲暇了便去镇上寻那些街坊大妈做做针线。
日子清贫，倒也踏实无忧。
今日十五，镇子上集，云湘又是一大早便开始忙活起来。也早有等包子的人，在铺前排了长队。
只是这次，和以往不同。包子铺对面的酒楼高层，几双眼睛盯着堆满笑容来回忙碌的云湘。
“这……就是你们说的，包子西施？”
“回公子，就是她。可还对公子胃口？”
酒桌前，一锦袍粉面的小生眯起眼，远远望着云湘，似在细细打量。
在他身旁，还跟着一个小厮，和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
“脸蛋倒是水嫩清秀。就是穿着寒碜了些，看不出身段。”
“不过这娇花玩腻了，偶尔试试野花也不错。”
“去。”那公子一挥折扇，“替我把包子铺全盘下来。”
“这……”
小厮顿时一脸为难，片刻后挤出一个笑容：“公子是州郡人，有所不知。此地房地不归官家氏族管辖，而是由上边的仙家直属的。”
“花多少钱，小的也没地方给公子盘去啊。”
公子有些不悦地皱眉，片刻后又摆了摆手：“罢了。”
“去给我把包子全买下来。”
小厮这才欢喜地得了令，从保镖那里接过钱袋，大摇大摆地跑到了包子铺前，扯起嗓子喊：
“都听好了！我家公子说了，今日的包子由我家公子包了，识相的速速让开！”
喧嚷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排队的人们有些认出了那小厮的，纷纷开始交头接耳：
“这地痞，不是最近州郡陈家出游的公子哥带的吗？”
“坏了，陈家那小公子莫不是动了心思？”
“这可怎么办？赶紧去喊仙家吧？”
“你傻啊，陈家背后就是仙家的关系！”
……
云湘没有听到人群在说什么。
她依然辛劳的搬运着蒸笼，将一笼笼的包子端上来。几缕发丝被香汗黏在脖颈间，白皙的俏脸也带上几分热气腾腾的红晕。
等到那小厮来到眼前时，云湘依然没有抬头，而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这位客人，还请排队。”
“云家娘子，我说你是不是傻？”
那小厮趾高气昂地仰着头：“你这一天天卖包子才能得几个钱？累死累活一整天都赚不够个胭脂钱。”
“我家公子这都明示了，你哪怕是给个面子，陪公子吃两顿酒席，保不齐往后就不用住在这腌臜之地了。”
云湘依然平淡开口：“我住的很开心。不劳挂记。烦请闪开，你挡着后面的人了。”
“你！”
小厮被驳了面子，一张猴脸气的一阵青一阵红的。眼看周围围观的人都看着自己，他也恼羞成怒道：
“你这小娘皮！惹恼了我家公子，等会有你好受的！”
说完，他又灰溜溜的窜回了酒楼。然后不多时，又走了出来。
不过这一次，他身后跟着那两个身材彪悍的保镖。
“我家公子说了。”
其中一个保镖声音粗犷，凶神恶煞道：“你的包子，他全买了。”
“不卖。”云湘抬起头，冷冷地盯了他一眼。
保镖倒是话不多说，直接丢下一袋钱袋子，随后两人一齐动手，直接掀了摊子。
一声尖叫下，白滚滚的包子撒了一地，沾满了尘土。
“你们！你们干什么！”
云湘气的浑身发抖，怒气冲冲道：“这是太华仙宗山下，你们胆敢闹事，不怕仙宫执法吗？”
“呵，巧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悠然的声音缓缓传来。先前那锦袍粉面的陈家公子哥慢悠悠地走来，语气轻佻：
“小娘子怎么知道，我陈家背后，就是仙宫的关系呢？”
“诶呀，若是小娘子有冤要寻仙宫执法，我可以替小娘子引荐啊！”
云湘冷冷地看着那公子哥，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她本来也对仙人修士没有抱任何期待。在她眼里，那帮修道的和眼前这种地痞流氓，都是一路货色。
“怎么样？”
那公子摇头晃脑地来到包子铺前，轻声道：“本公子府上正好缺个会蒸包子的丫鬟，小娘子要不要考虑一下？”
“滚。”云湘只是嫌弃地朝他鞋上啐了一口。
那公子顿时大怒跳脚：“你这泼辣的贱妇！敢如此欺辱本公子！”
“牛大牛二，给我把她抓起来，扒了衣裳丢到集市上，看看她还能不能装这个贞洁！”
两个保镖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去，云湘此刻眼里也闪过一抹慌乱，往后退了两步。
“你、你们干什么！”
眼看着两人大手即将抓住云湘，忽然两声痛呼，云湘惨白的面颊上顿时被泼了一脸的温热。
那两个保镖此刻都捧着鲜血如注的手腕，倒地痛苦打滚。
至于伸出去的那两双手，早已不知所踪。
一旁的人群早已吓得四散而逃，连先前那小厮都吓得面如土色。
那公子更是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法阵？你这小娘子背后居然还有仙人庇护？”
云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茫然地看了屋子周围隐约亮起的光芒，良久才琢磨过味来。
是他吗？她想着。
眼看事情无法收场，那公子也是进退两难，不知这女子底细的他不愿冒险，却也不甘心就此吃亏离去。
只是还不待他作出决定，身后忽然一阵冰冷让他浑身汗毛直立，如坠冰窖。
“方才，是你说的要扒她的衣裳，丢在集市吗？”
陈家公子僵硬扭头，立马堆起一个笑脸：
“在下方堂州陈家人，见过太华仙宗的道长。”
他当然认得出身后那人身上的道袍。因为陈家在太华仙宗就有关系。
齐修静静望着他。他的脸色平淡如水，唯有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此刻满是冰冷与死寂。
“给你两个选择。”他声音冷漠。
“自己把下面割了，脱光衣服去集市巡街赔罪。”
“要么。把命留下。”
那陈家公子脸色也被吓得惨白。不过他心理素质还算过关，此刻还能强撑笑容，拱手赔礼到：
“道长，都是误会。在下是方堂州陈家的，家父跟贵宗道长历来都是世交，关系匪浅。”
“都是一家人，还请道长给在下一个赔罪的机会。”
可是齐修的表情没有变化。
他依然静静望着自己。那毫无波澜地眸子，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陈家公子已经隐约感觉到不对了。只是他不敢相信，这个修士难道真敢为了这么点小事杀自己不成？
要知道，在仙宫管辖境内，根据《仙凡互不侵犯条约》，修士私自杀害凡俗可是大罪。
为了保险起见，他已经在袖口轻轻抽出珍藏的符箓。那是家里人留给他传唤仙宫执法的，为的就是让他在修士面前保一条活路。
齐修也注意到了他袖口的符箓。
只是他的眼眸依然平静清澈。
他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躲在屋子门口偷偷望着这里的云湘。
良久，才缓缓收回视线，合眸轻语：“你知道吗？”
“我答应过她的。”
“决不能让湘儿受半点委屈。”
陈家公子心头一凉，瞬间撕碎符箓。
几乎是撕碎符箓的一瞬间，齐修就听到耳畔响起了一道远远传来的神识传音：“道友冷静！”
但他不在乎。
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这个人活下来。
——
——
一息之后。
包子铺前一片安静。
齐修绕过那男人余温尚存的尸体，俯身捡起一个白白嫩嫩还冒着热气的包子，惋惜地用袖子擦了擦。
“……多可惜啊。”说完，他一口咬下吃了起来。
皮薄馅厚。满嘴流油。好吃得紧。
来到屋门前，云湘依然警惕地望着他。
只是她眼里，比先前的冷漠多了几分复杂。
“多谢齐道长解围。”她语气生硬地开口。
“只是小女子怎么不知道，道长还在屋子边上留了法术？”
齐修没有解释。
他只是走到云湘脸前，不顾她退后嫌弃的样子，用衣袖仔细擦去她脸上被溅上的血迹。
“对不起。”
“委屈你了。”他的声音自责而愧疚。
云湘瞬间眼圈一红，鼻尖发酸到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