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华仙宗，器华殿。
此时的器华殿，还是一如既往的空荡而整洁。只是没了齐修，少了几分吵闹和烟火气，显得有些冷清。
简思思和易幼安两个人坐在桌前，都沉默不语。
“师姐……”最后，还是易幼安率先开口，怯生生地问：“宗主她……不会有事吧？”
简思思没有说话。
她视线有些涣散，支起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良久才默默摇头：“我不知道。”
“兰姐和几位殿主都已经知道了消息，现在就在长老会门口候着。想来即便闹出什么事来，她也会及时出手吧。”
易幼安哦了一声，乖巧地安静了下来，也不敢继续问了。
但其实，年纪最小的她还是有些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被灵辰子师叔袭击了。
师姐又为什么好似早已猜到一样，救下了自己。
宗主大人又为什么跟灵辰子师叔消失了一段时间，然后直接跑回宗门来找长老会请罪。
她什么都搞不懂，自己的小脑瓜里已经处理不了如此复杂的信息了。
“宗主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易幼安小脑袋趴在桌子上，有些落寞地叹气：“不然师尊回来的话，要多伤心啊。”
简思思虽然没有说话，但她也是轻轻咬着嘴唇。
她知道，不管是师尊，还是宗主疏晴真人，都是因为自己才下定决心彻底和灵辰子撕破脸的。
倘若此次疏晴真人真的有什么事……自己哪怕离开宗门，也决不能让她受到牵连。
——
——
与此同时，太华仙宗的长老会。
太华仙宗的长老会是由年事已高，决心潜心修行的各个殿主管事退休下来组成的。他们大部分都在太华仙宗倾尽一生，有极高的威望和人脉，每一位长老都是德高望重的存在。
而长老会也是太华仙宗的重要机构，一般只有诸如宗主和殿主选举，或者关系宗门兴衰的重大决策，才会由长老会进行决议。
此刻，在长老会的宫殿里，所有成员长老们依次列作在自己的高台之上，没有一个人迟到缺席。
在宫殿中心，湛蓝宫裙、出尘而优雅的月疏晴正站在所有人视线的焦点处。
“真是岂有此理！”
啪的一声怒吼，高高瘦瘦、白须及地的明上道人满目猩红地怒吼道：“好一个月疏晴，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还敢主动回宗门和长老会请罪？”
“我看你踏入凌霄境后期之后，就彻底无法无天了，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连我太华仙宗堂堂一殿之主，都敢不经审理和问罪，私自诛杀了！”
“你这般目无法纪、胆大妄为，对得起你师尊——上任宗主浮生老人吗？对得起我们这么多对你给予厚望的长老们吗？对得起那么多敬仰你的弟子们吗？”
随着他的控诉，高台上也渐渐响起阵阵附和的窃窃私语。
“是啊，无论如何，那都是法华殿的一殿之主啊。”
“倘若疏晴真人所言属实，为何不将他拉来长老会，当面对峙问话呢？”
“对啊，勾结拜荒教可是重罪，只要查证，没人敢保他，疏晴真人何必多此一举，非要自己出手诛杀不可呢？”
“既然不敢拉来对峙，只怕疏晴真人也没有真凭实据吧？”
“没有真凭实据就私自杀人，疏晴真人所言，吾等老朽可不敢轻易苟同啊。”
声音清晰而明静，月疏晴全部听进了耳朵里。
但是她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而是默默低头看着地面，沉默不语。
高台上的嘈杂渐渐平息，又一位长老站出来主持公道：“诸位，此事还是需要疏晴真人再详细说说清楚。”
“疏晴真人，我且问你。你说这法华殿殿主灵辰子，勾结拜荒教，还意图对器华殿弟子出手不轨，可有证据？”
“第二件事有。器华殿弟子可以作证。”月疏晴想了想，说，“但勾结拜荒教，没有死证。”
一言出，又是阵阵哗然。
尤其是明上道人，几乎声嘶力竭地拍着桌子怒吼：“听到了没？听到了没！她说的一脸平静，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诸位岂能容忍如此乱来之人担任一宗之主？”
高台之上议论纷纷，月疏晴越始终面色平静，也丝毫不打算为自己辩解。
良久，先前那位长老又开口：“疏晴真人。自你继位宗主以来，几年光景，将太华仙宗打理的井井有条，在仙宫和修仙界威望与日俱增，这些诸位都看在眼里。”
“你向来成熟稳重，又识大体，行事也有分寸。此番如此冒失行事，并不像你平日的风格。此间，可是有什么苦衷？”
月疏晴美眸垂落，还是语气散漫地开口：“没有什么苦衷。”
“就是我与灵辰子有仇隙，然后得知了他勾结拜荒教，杀了就杀了。”
“诸位长老不必作难，弟子自知行事不合规矩，愿意辞去宗主之位。还请长老会开始决议。”
高台上，明上道人快被月疏晴这一脸风轻云淡无所谓的样子，气到七窍生烟了。
“杀人凶手，居然还如此理直气壮？你！你……你简直就是魔头，妖女，邪修！！”
他破口大骂了一大堆污言秽语，月疏晴却还是不动声色。甚至还素手捂嘴，打了个无聊的哈欠。
不知何时，高台上交头接耳的声音渐渐淡下去了。先前那为长老再次开口，缓缓道：
“既然如此，那诸位长老便开始决议吧。”
“同意将罪徒月疏晴革除宗主之位，逐出师门之人，伸手表决。”
……
明上道人揉了揉眼睛。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一切。
场上四十多位长老，除了自己话音落下便立刻急不可耐地举手之外。
剩下所有人，皆是沉默不言。
“你……你们……”他气的胡须鼓动，胸膛剧烈起伏，老脸涨怒到发红。
“正信星君，你怎么不举手？灵辰子与你不是忘年之交吗？”
“咳咳，明上道人，我觉得此事还有蹊跷，不妨容后再议……”
“你！那修贤老怪你呢？你不是灵辰子的好棋友吗？那孩子都对你礼遇有加，逢年过节送过多少奇珍异品？”
“这个，诶呀，我也觉得决定有些草率啊……”
“那飞文星君？”
“……”
“乐咏老仙？”
“……”
被明上道人问到的长老们，无一不面色尴尬僵硬，避开到一旁装作没看见。
只有明上道人一人，在场间还不死心得来回质问着，最后却与来越无力，越来越绝望。
“疯了……你们都疯了！”
他状若疯狂地拼命咳嗽起来，老泪纵横道：“这种妖女当宗主……早晚会毁了宗门的啊！”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月疏晴倒是似乎对此早有预期。她面色依旧平淡，美眸静静地望向高台上的明上道人。
“明上师叔。”
她轻声开口：“灵辰子是否勾结拜荒教，有没有证据，我觉得你不需要问我。”
“宗门里，或许有些人会比我清楚。”
整个长老会，鸦雀无声。
“弟子杀了灵辰子，弟子承认。不管你们做什么决策，弟子都欣然接受。”
“还请尽快决议，”月疏晴淡淡开口，“弟子还有不少工作没做完呢。”
死寂。
整个长老会，一片死寂。
即便是明上道人，此刻也脸色青红相交，几欲吐血，却终究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实，明上道人此刻如何还能不明白呢。
这对长老会来说，根本就不是对错问题。而是得失问题。
失去灵辰子，和失去月疏晴，哪个失去的多。
月疏晴当宗主，和其他人当宗主，哪个得到的多。
结果其实已经不言而喻了。
浮生老人仙逝之后，整个太华仙宗修为最高的，只有如今凌霄境后期的月疏晴。有她当宗主的太华仙宗，和没她当宗主的太华仙宗，是完全两个宗门。
……根本没有人能代替月疏晴。
别说灵辰子确实有罪在身，在场或许还确实有那么零星几个知情之人，知道灵辰子经不起细查。即便是月疏晴真的只是单纯寻仇灵辰子，长老会也未必舍得就这么驱逐她离开宗门。
情面和利益，对这些修炼久了的老家伙们来说，最是拎得清轻重。
“既然如此。”
那长老缓缓开口：“那宣读长老会决议。”
“太华仙宗罪徒灵辰子，勾结拜荒教，对同门弟子图谋不轨，痛下杀手，由宗主疏晴真人亲自出面，当场诛杀。”
“此事既为宗门污点，不宜对外宣扬，如何编排对外的说法以及法华殿善后事宜，就交由疏晴真人自行处置了。”
月疏晴平静地低头拱手：“弟子遵命。”
她完全不意外这个情形。甚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顺利的多。
接过长老会敕命之后，她撩起垂在肩头的发丝，美眸清淡的从高台上浑身颤抖的明上道人身上一扫而过。
那视线，高傲的像是在俯视一条落魄的野狗。
随后，缓缓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高台上的诸位长老们也纷纷起身离席，不少人路过明上道人身旁，还会遗憾而惋惜的寒暄几句。还有的则干脆是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膀，叹息离去。
最后，整个宫殿正厅，只剩下明上道人一人站在座位上，脸色几度变换。
然后，猛吐一口鲜血，昏厥了过去。
（睡一觉醒来写上架感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