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林雅月理直气壮地对着文说道，“我不知道！”
“但是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就像我真正在NCPD工作时才知道原来NCPD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美好，它是那么的肮脏不堪，以至于进去打一个滚可能这被子都洗不干净了。”
文的嘴角微微上扬，并未反驳林雅月的回答。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有关于一个天真小男孩的。”
文轻声说着，声音悠长，好似一副画卷从他们的面前缓缓展开。
凌傲侧目看了他一眼，眼中闪烁着些许无奈的复杂。
“有那么的一天，在他小的时候看见了一座山，山上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于是，他梦想着有一天能够登顶看清楚那发光的到底是什么，也想要借此一览众山小。”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小男孩经历了很多，也看到了很多，可他始终没有去登那座山，不过他的梦想从未变过，他还在为这个目标所努力。”
“直至某一天，一个意外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交给他一堆登山用具，然后指着那座山峰说：去摘得那桂冠吧！”
“小男孩遥望那座闪着金光的山，仅仅是站在了那几秒便下定了决心，他要登上山顶。”
“过程并不顺畅，磕碰摔伤是难免的，有时还会碰上泥石流、山体滑坡…甚至是其余登山者的袭击。”
“不过最终，小男孩还是登顶了，他也因此落下了一辈子都无法根治的病。”
“然而就在小男孩欣喜若狂之余，他才注意到山顶其实并没有闪闪发亮的宝贝，而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东西。”
“一览众山下的风景也并未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所看到的不过是一座又一座新的高山，那是远要比起他脚下这座山还要高大的山峰，不过由于当时的羸弱他才没有看到它们。”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触顶了，毫无来由的，头顶就像是撞到了某个坚实的墙面，脚下也不知何时变为了满地的泥泞水洼，走一步便会深陷于其中，难以跋涉。”
“猜一猜小男孩此时是如何选择的？是向前，还是后退？”
林雅月思索了一会，回答道：“向前！”
文笑了一下，微微摇头：“他停下了，然后被泥潭吞没了。”
“那明明是泥泞水洼，又不是什么沼泽泥潭…故事里你可不是这么讲的。”林雅月质询道。
“是啊，我的确没说，但看山就是山，看水便是水吗？巍峨高山与低矮小山，清澈流水与泥沙黄水可是不一样的。”
“你有没有想到过你面前的这个世界会是假的呢？”
“没有。”林雅月摇头，“咸吃萝卜淡操心，我连我家都救不回来，哪里还有空去思考这个世界是不是假的这个问题？身边问题一大堆，我可没空去想这种哲学问题，那也不是我所擅长的。”
“知道问题，然后解决问题，防止问题再发生才是我应该去做到的。”
“凌傲，她跟你有点像。”文看向了凌傲。
“可别，我年轻的时候压根没这么热血过。”凌傲依靠在楼边，轻轻挥了挥手。
“哎？真的没有吗？”文一副笑面狐的样子。
凌傲啧了一声，略一磨牙：“那叫活力四射。”
顺势便接过了话茬，延续下了文所讲的那个故事。
“从那以后，小男孩便沉寂了下去，因为他知道自己需要为登上那些高山做准备。”
“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他从原本的形单影只，逐渐有了同伴，他们立志要一起攀登高峰，将自己的名字刻画在那最高峰上，让世界铭记他们。”
“可当他们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时，毫无预兆的意外降临了…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一切秩序再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将这个世界变成了他们所不再熟悉的模样。”
“他们也因为这一次的意外而被迫离散，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有人放弃了，有人死了，有人选择了停下苟活，也有人仍然在继续向前。”
“因为那泥泞路确实不好走，一步就需要消耗数十倍的体力，而那数座高峰却连边都没有触碰到。”
凌傲说完便喝了一口酒。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有什么感想吗？林雅月。”
“……”林雅月正听着呢，突然就断了让她有些难受。
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故事…是不是还没有讲完？”
“讲完了。”凌傲肯定地点头，“绝对已经讲完了。”
“可是我觉得这故事没有讲完…”林雅月也肯定了自己的观点。
“不是每个故事都会有结局，遗憾是常有的事。”文说道。
“好吧…但要我说的话，就算前路漫长坎坷难走，我也会一直登上那座最高的山峰，只是我不会像是他们那样在上面刻下名字，让世界记住我，我不喜欢。”
“我只是想要登顶而已。”
文听罢，从衣服里面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封有着特殊封闭的信封，上面的印花唯有首席才有。
“联合之城的封锁结束之后，你去高塔的社会学报道。”
“高塔？！”林雅月愣住了。
让她去高塔做什么？那地方听说是科研者的天堂，跟她一个NCPD警员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在困惑什么，让你去高塔那种不顾人伦法律的地方做什么？当然是学习，想要接受最好的教育，最优的，也是唯一的选择永远都是高塔，在这一点上就算是联合之城合众联合最高学府都比不过。”
“原因无他，高塔那群人在不做人方面都格外有天赋，而高塔从不限制任何形式的言论与科学发展。”
“要知道那地方可怕的连世界巨企都伸不进去手的。”文最后特地点名了一句。
“无论你有没有听懂这个故事，在经过高塔的学习之后总会理解的。”
“我也有句话想对首席您说。”林雅月接过信封，看着文一字一句地认真道：“背景从来都不该是妨碍一个人前进的绊脚石，恰恰相反，这应该是那泥泞路上的垫脚石。”
“执拗于背景如何根本毫无意义可言，我们没有办法摆脱这份属于我们的过去。”
她现在早就释怀于自己的背景了。
再怎么不想依靠，依赖……她也是林家的林雅月，父亲是NCPD的第二执行官，母亲是未来新科技的总裁。
“也许吧。”文不置可否。
见文似乎已经讲完了所有的事情，林雅月又是问道：“真的怎么样都不肯放过我家吗？”
“那就要看你的父亲如何抉择了，选择权从来都不在我的手上。”文所要不多。
一封宣布彻底离开NCPD系统的辞职信，也代表着林氏集团的彻底瓦解。
“……”林雅月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凌傲与文就在那目送着她匆忙推门，一进楼梯间便往下跑去。
凌傲终究还是没忍住吐槽道：“真是一个又臭又长又毫无意义的，还没有连载完的故事啊！”
文走过去揽住了凌傲的肩膀：“怕是连载不完了，也许上天注定了这不该是由我们亲自完成的事情，但也没谁说过非得我们这些人去完成。”
“甘心吗？”凌傲反问道。
“不甘，可那又如何呢？人这一生是很短的，即便有着先进的科技与医疗延续生命，可终有穷力之时。”
“我们能做的就是活着时做好该做的，至于这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与死去了的我们何干？”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如果他们不在意我们，而是崇敬后辈，那代表着后来者做得比我们更好，而谁也不崇拜，依旧稳步向前是最好的，可要是他们怀念我们，渴求我们回来那才是最糟糕的。”
凌傲沉默半晌后才有些迟疑地问道：“文，你想要孩子吗？”
文宠溺地笑了一声：“留个念想给你吗？那大可不必了，你不是一个喜欢带着拖油瓶的人，我真的上去了，还能不能再回来都是个未知数。”
“留你一个人照顾孩子显然是不现实的，孤傲、潇洒、强大…这才是最适合你凌傲的，而不是笨拙地围绕着一个人打转。”
“再说了，这个世界依旧还是那么的苦，没有必要再让我们的孩子走一遭我们的过去，特别是你我可能都会死的情况下，我不想做那么不负责的父亲，成为下一个被自己孩子厌恶的凌天。”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说得是，我们不能那么的不负责。”凌傲轻声呢喃道。
她不会跟着文去往天卫三，而是会留在这个世界继续维持秩序。
直至天卫三沦陷之后，她仍会坚守于此。
只是到那时，或生或死都无所谓了。
她最爱的人已经离她而去，她同样爱着的人也将会远去。
战争，从来都不是什么浪漫的名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