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北风呼啸。
这样的天色里,即使是把窗户关到最紧,把暖气开到最大,也难以抵挡住从窗缝边渗透过来的那丝丝寒意。更何况,外面世界那扑朔迷离的未来,更如寒霜般冻结了屋里所有人的心。
“阳哥啊,”那个在屋角蜷缩着的人突然开口了:“这个,你想怎么办?”
寒阳疑惑的望着他的室友:“什么?”
“就是说……你要不要回国去?”室友说,“你看,现在这个样子……”
寒阳低下头,“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没有办法回去呀。”
战争已经进行了约莫一个星期了,还是没有撤侨的消息。
“怎么搞的啊,难道帝国已经抛弃了我们吗?”寒阳嘟嚷着,而室友也在叹息。
“没办法,毕竟厄尔切斯特帝国已经封闭了海岸,而我们的国家和他们的关系并不好……”室友解释着,他也低下头,不住的叹息。
“不对,还有办法。”突然,寒阳抬起头,露出了兴奋的笑脸,“我们突出去,不能在这里白白等死了。”
“你疯了?外面可全是大炮声!”室友张大了嘴,“出去之后,你可能死的更快啊!”
寒阳回头看看他的室友,“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微笑着,“抱歉了,小白……我想回家。”
话音刚落,寒阳便打开门。十二月的寒风鱼贯而入,室友连忙举起被子,等冷风吹过,他正想劝说时,却发现眼前已经空无一人了。
寒阳独自一人在空空荡荡居民楼里行走着,大多数的居民应该已经去避难了。可是他和他的室友开玩笑说自己有外交豁免权——何况那里几乎不是人可以待下去的地方,居然就真的没有跟他们去,现在看来,这是一项并不明智的举动,等他们反应过来时,避难所已经没有他们的位置了。
远处依然飘荡着隆隆的炮声。厄尔切斯特帝国只是放炮,却不打,好像在故意消耗着城市里居民的耐心。炮弹在天空中飞来飞去,却没有一颗肯落在城市里,只是砸在郊野之中,带起一层层的雪花,飘落在无人的土地上。化作黑色的雪,堆积在城市里,显得格外的梦幻。
寒阳并没有心思欣赏这些雪,他知道,虽然大多数的居民已经搬到的地下,可是地上还是有不少不怕死的人的。寒阳认识的就有一个,只是平时他并不敢对那个人接触太多。
那个在自己的柜子中塞满了求爱的信件的家伙……
虽然有些临时抱佛脚的味道,不过,如果现在自己去和她表达“爱”,那个家伙,一定会十分感动吧,说不定,就会答应自己的恳求,帮助自己逃出这里呢?毕竟,她是那样强大的人啊……寒阳寻思着。
突然手中的电话响了起来。
“阳哥,快回来!”室友在电话里急切的说。
“怎么了?”
“我刚刚看了国内的新闻了,我妈也给我打电话,他们已经在街上拉人了!”
“什么他们?”寒阳疑惑的问道。
“勒尔可松!他们的兵力已经不够了!我上网看了一下,哥不是特科的网吧里!一个一个的被拉出来!”
“那不是在大后方吗,那里也?”寒阳的嘴唇有些发抖,风也好像吹得更厉害了些。连几乎没有什么事的后方都已经这样了,那么这里……
他向窗外看去,一队身穿灰色衣服的人,正聚在一起念叨着什么。
寒阳认得,那些正是勒尔可送的士兵,他们不应该在前线蹲炮坑么,到这里来干什么?
“喂,喂!”室友还在电话里叫着,寒阳却没有回应他的心思了。他马上关了电话,匆忙向那个“她”所居住的方向跑去。
外面并没有破坏的太严重,只是有几个浅浅的炮坑印在路面上。这很方便他去奔跑,可同时也给了那些灰衣人们发现他的机会。寒阳还没跑开几步,身后便吹来了尖锐的笛声。一个大胡子的勒尔可松长官,操着粗犷的声音对他吼:“停下来,停下来!”
“我不是勒尔可松人,我是外国人!”寒阳吓出了自己的母语,喊了好几遍,他才反应过来,重新用勒尔可松语说:“我是外国人,澜沧来的。”寒阳跑的太久,他大口的喘着粗气。
“难道你在这里呆了那么久,甚至没有对这里产生什么感情吗!”大胡子冲着他大喊。
“嗯?”寒阳有些整不会了。
“厄尔切斯特帝国的无耻行径,应当得到全世界人的讨伐!”大胡子继续慷慨激昂的喊着,“勒尔可松万岁!”
“呃……所以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寒阳举起了手,试探性的问。
大胡子盯着他,几个灰衣服的人也看过来,让他浑身不自在。良久,大胡子说:“难道你不愿意为抵抗邪恶贡献自己的力量吗?今天是我们,明天就是你!”
“但是,但是……”寒阳被大胡子说的有些懵了。
“不用说了,拉走。”大胡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几个灰色的人便将他架起,快速向远处的一辆卡车拉去。
“等等,等等,我是外国人,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违反——”还没等寒阳喊完,左右的两个灰色士兵就啪啪的掌起他的嘴,把他打的沉默下去。
“你有脸去说吗?享受这帝国的服务,却在危难关头如此胆小!你这国家的蛀虫!”士兵也朝他大声喊着。
“可是,我只是想要混一个学历啊……”寒阳有些委屈,但他刚想反驳,就看见了士兵愤怒的眼神,于是他也只好沉寂下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伸出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啪”,“啪”。大胡子突然倒了下去,灰色士兵们乱作一团,举着枪向四周张望。寒阳和架着他的两个士兵也愣住了,很快,士兵们首先反应过来,拖着寒阳就要往卡车里走,可是还没等他们走出几步,又是两声响动,他们便踉跄着倒在雪地中,殷红的血从他们身上留下了,让雪地变了颜色。
寒阳望着倒下的两个人,双腿止不住的在颤抖。如果刚刚那两下打在自己身上……他不敢再想象,只是委屈着,自己明明只是想要回家,却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那里,那里!”灰色士兵们大喊着,他们已经分辨出开枪者的方向了。寒阳愣愣的望着他们往一个方向跑,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去。
对了,自己要先离开——他反应过来,连忙从积雪中站起,可是双腿却抖得厉害,天太冷,把他的腿几乎都要冻坏了。才没走几步,寒阳就摔倒在雪地上。只感觉一阵阵的冰凉从他的小腿往上攀,慢慢的将全身都封住。
“别走!”寒阳吃了一惊,有什么力量将他的大腿捉住了,回头看,才发现是那个倒在地上的灰色士兵。灰色士兵的面孔被棉巾遮着,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那痛苦有有些无可奈何的眼神,还是牢牢的在寒阳的心中留下了印象。然后,一个人影走过来,用枪抵住了他的头。
“嘭。”
“啊……啊……”寒阳盯着伏在他面前的灰色士兵的尸体,惊到说不出话来。他又望望前面的人,那个“她。”
“没事吧,寒阳同学?”“她”关切的说。
“伊万卡……”寒阳有些说不出话来。自己刚想去找她,她却来了。他望向地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尸首,“这样做,没问题吗?”
“没关系,这里并没有监控。”伊万卡微笑着,却让寒阳感觉到阵阵凉意。
“真没想到你居然肯背叛……”他喃喃自语。
伊万卡却听见了,她还是那样微笑着说,“难道你想上战场,寒阳同学?”
“不,”寒阳慌忙否认道:“我想回家。”
“我帮你回家。”伊万卡说。
“真的?”寒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不过我也有条件。”
“条件……”
“我也要跟你回去,然后,在那里,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伊万卡严肃的盯着寒阳的眼睛。
“当,当然!”寒阳爽快的答应了。他担心,只要自己犹豫了一会,伊万卡就会怀疑起他的忠诚,然后愤怒的把他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太好了。”伊万卡恢复了微笑,“那么,亲一个?”
“哦、哦,亲一个……”寒阳勉为其难的凑近了她,“不对,让我们快点跑吧。”他突然反应过来。
可是伊万卡的动作更快,她把寒阳扑倒在雪地里,热情的亲吻着,压的寒阳透不过气来。好一会,才将寒阳抱起,小跑着离开了街道。
勒尔可松的娘们,令人畏惧……寒阳想要吐槽,可是他实在是太累了。还没等他开口在问些什么,便已经沉沉的陷入了梦境。
在梦境之中,他只看见那一团又一团的黑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