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醺心想坏了。
祂说祂相信商黎没错，可祂也没让商黎这么这么硬气地跟老师们和校领导对峙啊。
有一个人相信商黎他就敢挑战全世界了，那要是再来几个人相信商黎，这傻小子敢做出什么事祂都不敢想了。
都让他狂完了！
话虽这么说，艾醺却没半点要附身商黎帮他应对眼前困境的打算。
祂是傻小子的醺哥，可不是傻小子的醺爹，更不是保姆，祂罩商黎可以，却没打算不管商黎惹出什么祸都替商黎擦屁股——祂得让商黎从一开始就明白这点。
有句话说得好：“命运馈赠给你的每一份礼物，都在背地里标好了价格”。
命运不欠商黎的钱，祂也不欠，那商黎凭什么能从命运和祂这儿白嫖呢？
自己的事自己做，就这么简单。
所以艾醺只打算冷眼旁观。
祂悬在商黎肩头，视角与商黎视角齐平，观察老师们和教导主任听了商黎说自己没错后不同的反应。
老师们有惊讶的，有疑惑的，也有露出“早猜到你这兔崽子会这么狡辩”表情的，可谓浮生百态众生相；原本黑着脸的班主任神情倒缓和了许多，他看看商黎又看看蘑菇头，踌躇不决，犹豫到底该选择相信谁；教导主任倒坚定得很，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像具生铁浇铸的塑像那样面无表情地看向商黎，问：
“你没错？那你倒是说说，他们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教导主任指了指断手的蘑菇头，脑袋被打破的寸头，继续说：
“总不能是他们俩打架，你正好路过，被误伤了吧？”
说完这句话，他皱了皱眉，大手一挥，吩咐道：
“去去去，去几个人，把头受伤的学生先送到医务室，然后再把医务室的人喊过来，给这俩学生先简单处理处理。”
他吩咐完，当即就有老师扶起了寸头，带着他去医务室了。
艾醺目送寸头被带走，撇了撇嘴。
教导主任还算是有点良心的，但不多，其实现在是非对错并不重要，几个学生的伤势才最重要，所以最妥善的处理方式是把是非对错问题暂且放一放，先打电话给医院，让救护车来拉人。
但教导主任没选择这么干——他大概是觉得几个学生的伤势都不严重，闹不出人命，打电话给医院反而会把事情闹大，玷污学校声誉。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很经典的处理方式。
艾醺看出来了，但并不意味着祂的宿主商黎也看出来了。
商黎没想那么多，他只关心是非对错。
他毫不畏惧地跟教导主任对视，回答：
“是他们想抢我的钱，想打我，还拿着刀威胁我，我被逼得还手了——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教导主任闻言表情古怪地上下打量了商黎两遍，又转头看向断手的蘑菇头。
“你的意思是，”他忍不住问，“你才是那个被欺负的？”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
旁边的老师们也都没忍住，跟着笑起来。
商黎说自己才是受害者，但他这个受害者反而是在场三个参与者里受伤最轻的，反倒是蘑菇头跟寸头——这俩霸凌者受伤个顶个的重。
这就像一头大象向别人哭诉，说自己被只蚂蚁欺负了。
虽然蚂蚁确实可能凭借体型的优势狠狠蛰咬大象，但一码归一码，谁又会真相信大象被蚂蚁欺负呢？
商黎见老师们和教导主任都不愿意相信他，有点着急了，下意识说：
“我没骗人！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想抢我的钱我才还手的！”
教导主任瞥了他一眼，说：
“你说你没骗人，被你打断胳膊的学生也说他没骗人，你们俩都没骗人，那骗人的是谁？”
他摆了摆手，抬头，隔着半个操场远眺了眼商黎跟小混混们打起来的楼道角落，又说：
“你们打起来的地方是二号楼楼道后边，那儿是监控死角，监控估计只能拍到你们一块走进去了，拍不到里面都发生了什么。”
教导主任的眼神忽然锐利起来，就像刀子，来回在商黎身上剐着，似乎想看出商黎到底是不是在撒谎。
“没有监控，谁知道到底是谁在欺负谁？你说你被欺负了，他——”教导主任指了指蘑菇头，“他说他们被你揍了，好啊，你们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你说，那我该信谁？”
商黎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教导主任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拿不出什么决定性的证据，便冷声宣布道：
“可不管你们几个到底是谁欺负谁，参与打架斗殴都违反校规！”
不等商黎说话，他转头看向商黎的班主任，努了努嘴，说：
“老李，晚上你通知下你这学生的家长，让他家长明天到学校一趟——还有这断了胳膊的学生，刚刚被扶去医务室那学生——他们俩都是谁班上的？班主任出来认领一下，晚上都通知家长明天到学校！”
这算是彻底盖棺定论了。
商黎下意识看向班主任，而班主任则叹了口气，低声对他说：
“你……你是个老实孩子，商黎，你说的那些话我是信的，可能真是他们想抢你的钱，威胁你，打你，可你……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呢？”
“你要是告诉老师，老师会帮你的，可事实你不仅没找老师求助，还参与了打架斗殴……不管你是不是受害者，你确实把那俩学生打伤了，这就是你的错，校规就是这样。”
“我帮不了你，”班主任最后摇摇头，说，“明天让你家长来一趟学校吧。”
商黎如坠冰窟。
他嗫嚅着嘴唇，却再吐不出一个字，表情难以置信，眼底只剩灰暗。
无论何时，请家长这三个字对普通学生来说都算是阿瓦达索命那样的恶咒，商黎光是想象老妈得知消息之后的表情都觉得心像是被攥紧了，难以呼吸。
怎样都好，他唯独不想让老妈失望。
他下意识抬起头，想找人求救，可谁能帮他呢？
回应他召唤的唯有一人——
“真蠢啊，一手好牌让你打得稀烂。”艾醺边叹气边骂，“早知道还是我来了。”
商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的眼眶酸涩，结结巴巴半天最后只喊了一声：
“醺……醺哥……”
“听见了，别吵，我在呢。”
艾醺说着，操控少年的身体抬头看向教导主任，表情平静。
祂上号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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