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第一次可能有点紧张，没事，不疼的，一会儿还能那一笔补贴呢。”
面前的男人一边说，一边给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
陈浩顿时感觉肩膀一阵压力，本来还想抵抗一下，后膝却同时被人踢了一脚，顿时被摁着跪在了地上，就像是一个即将被处刑的犯人。
而“刑具”正在一点点逼近他。
那是一个镰刀状的装置，刀弧的中部有一块黑色的玛瑙质的方块，那就是黑石，在激活的状态下，表面不时闪过一些电弧。
只要用这个装置从脑袋上划过，便能完成“收割”，将人的情绪和欲望吸收到黑石之中。
之后，这些满载情绪和欲望的黑石会被集中到转化设备中，变为能源供应到千家万户。
只需一次收割，便决定了“人”和“零件”的差别。
陈浩越是恐惧，对方仪器上显示的收割值就越是在激增，手持仪器的男子故意缓慢行动，以便从陈浩身上收取更多。
对陈浩来说，这不足十秒的短暂时间是酷刑。
为什么，为什么要是今天，为什么是现在！
焦虑，恐惧，不甘逐渐汇聚在一起，化做一股无名的怒火，在陈浩的心中熊熊燃烧。
拳头逐渐握紧，手臂和额头上的青筋浮现。
休想！休想把我变成那种样子！
“啊啊啊——！”咆哮中，陈浩爆起全身力量，用蛮力将被钳制的双臂强行抽了出来，猛烈地摩擦将他的手臂硬生生搓掉了一层皮，火辣辣地钻心疼。
但此时的陈浩早已顾不了身体的疼痛，他猛地站起身，回身就是左右两记摆拳，锤在了身后两人的腮帮子上，其中一人的一颗牙飞了出来。
快跑！陈浩立刻转身，却见面前的一人正向他冲来。
陈浩不闪不避，脚步不停，而是身形一沉，迎着对方冲了上去，拦腰将其抱住，借着冲势猛一发力，将对方掀翻过肩，摔了个四脚朝天。
三名收割者显然没有料到会遭遇如此激烈的还击，毕竟除了像陈浩这样第一次被收割的人之外，收割者们几乎很少遭遇反抗。
而且他们更不会想到，陈浩居然还是个跟着视频练过两手的人，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脱困的陈浩没有继续纠缠，拔腿向前奔去。
只要跑出了这条小路，只要跑回宿舍……
就在这时，陈浩感觉腰部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那是两枚连接着金属导线的针头。
紧接着，一股高压电流袭便全身，全身肌肉不受控制，陈浩整个人顿时踉跄栽倒，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他妈的，臭小子还挺能打，差点让你溜了。”手持泰瑟枪的收割者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猛踢了陈浩两脚“跑啊！你他妈再跑啊！”
陈浩此时已经感觉不到疼痛，电流甚至让他有些神志不清，开始口吐白沫。
“行了，出了人命咱们可背不起，赶紧干活，今天的指标还差一半呢。”一人说着，拔掉了陈浩身上的电线，再次将收割装置靠近了陈浩。
意识稍稍恢复了，但身体还在不由自主地痉挛。
动啊！动起来啊！
陈浩还不想放弃。
也许还有机会。
也许还有奇迹。
这时，一名收割者将脚踩在了陈浩的身上，轻易粉碎了他最后的挣扎。
陈浩知道，这次他跑不掉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收割装置划过他的头顶。
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灵魂出窍，曾经的诸多回忆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儿时和胡梦婵一起在沙滩上，用一天时间堆起沙堡时的兴奋。
和胡梦婵一起度过的第一个生日的激动。
被分配到和胡梦婵同一所中学时的窃喜。
和她的每一个美好时光在一一掠过。
接着，一切都像是被卷入了一个漩涡中，被撕扯成无数的碎片。
不，我不想失去这些！
陈浩伸出手，拼命想要抓住些什么，却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记忆从他的指尖流走，撕碎。
“不……不！不——！”陈浩嘶吼着冲向了旋涡，奋不顾身地跳入其中。
就算是死，我也不要失去这些！
没有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就算与这些记忆同归于尽，我也不要失去这些，活得像个行尸走肉！
无情的湍流冲击着全身，陈浩只能漫无目的地胡乱摆动着身体，在无情的涡流之中，弱小的他毫无抵抗之力，只能被在无尽的浪潮中沉沉浮浮。
陈浩没有放弃，他仍然想要将那早已被撕烂的碎片握在手中，一把一把地将它们抓起，却只能任由它们一缕一缕地从指间流逝。
渐渐地，他的体力再也无法支撑，再也无法抵抗那翻涌上来的疲惫感。
最后一次，他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了眼前的碎片，然后便一同沉入了漩涡之中。
结束了……
不知为何，陈浩感觉心中一阵释然、
“不，这只是开始。”
熟悉的声音让陈浩猛然惊醒。
漩涡早已消失，陈浩自己则是身处一片陌生的空间之中。
这里是哪？陈浩完全不在意。
只因她就在眼前，便已经足够了。
陈浩既困惑，又有些激动：“梦婵？你……你怎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但陈浩没来得及问出口，似乎也不重要。
“那不重要。”胡梦婵面带微笑，向着陈浩伸出双臂“重要的是，你想要我吗？”
无需思考，答案脱口而出：“想！”
她微笑着，主动上前，将陈浩仍有些不知所措的拥入怀中。
温香软玉紧贴着自己的胸膛，原来少女的身体竟是如此的柔软，陈浩不由得心跳加速，血脉喷张。
我该怎么做？陈浩茫然了，手却在抖动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耳边传来她的声音：“抱紧我。”
不再迟疑，陈浩的手臂顿时将她紧紧抱住。
瞬间，眼前的她化作一股洪流，涌入陈浩的身体。
陈浩的意识再次在洪流中变得模糊，但很快就变得清晰起来，
他听到了一些声音。
“怎么回事？”
“是不是设备坏了？”
“怎么越收越多？！”
收割装置上显示的数值在以指数级的速度飙升，短短几秒便让计数器报表了。
“快闪开！是灵能暴走！”
最快反应过来的人立刻扔掉手中的设备，抽出腰间的手枪，对准陈浩的脑袋，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砰！”
“啊啊啊——！”
炸裂的并不是陈浩的脑袋，而是手枪和握枪的手掌，碎骨和鲜血喷洒开来。
子弹在陈浩头部附近与什么东西撞在了一起，溅起诡异的绿色火花，然后弹回了枪管。
其余两人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但，太迟了。
无数墨绿色的手臂从四面八方涌出，将三人的身体缠绕，宛如来自地狱的恶灵，要将他们拖入深渊之中。
“我的……是我的……”陈浩的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呢喃，缓缓站起身来。
他睁开双眼。
眼前的世界再也不是他熟悉的样子。
规整的建筑变得破碎而扭曲，正在业火中熊熊燃烧。
无数墨绿色的手破土而出，疯狂撕扯破坏着周遭的一切。
地狱——陈浩的脑海中不由地冒出这样一个词。
如果它真的存在，那大概就是眼前这个样子了。
但这对陈浩来说不重要。
意识模糊的他早已分不清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幻。
陈浩只是扶着墙壁，支撑起身体，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谁也别想，把她夺走！”
这时，陈浩忽然感觉到自己置身于洪流之中，无数的情感，思绪，还有能量不断汇入他的身体。
好痛苦，感觉身体就像要炸裂开来，又像是被烈火灼烧。
筋疲力尽的陈浩再也无力抵抗。
疲惫与无力再次涌上，陈浩放弃了挣扎，脱力晕厥过去。
这便是陈浩脑海中最后的记忆。
之后呢？
之后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我会躺在医院？
我睡了多久？
怎么就已经没救了？
现在的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现在听得见，也慢慢开始看得到，却动弹不得？
陈浩的心中满是疑惑。
无从得知，也无人回答，他只听到有人走了进来。
“胡院长，你在啊，已经决定了吗?”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紧接着，就是胡梦婵哭泣的声音，以及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应该是她哭着跑出了病房。
“嗯，带女儿最后来看看，已经决定了。”这是胡梦婵父亲的声音。
什么意思？决定什么了？为什么胡梦婵会哭的那么伤心？
陈浩不明所以，只是本能地感觉到一阵恐惧。
接着，他听到一阵摩擦的沙沙声，应该是胡梦婵的父亲在什么东西上签字了。
那是死亡决定书——放弃对陈浩的治疗。
陈浩只感觉连接在身上的东西被一个个拿掉了，氧气面罩，输液管，监控身体的心电图……
接着，陈浩感觉自己被推离了病房。
这是要把我带到哪去？陈浩的心中越发不安。
“明早火化，可以吗？”
“嗯，尽快吧，已经太久了。”
火化！？谁？我吗？！
等等！我还没死啊！
陈浩想要呼喊，想要挣扎，却是动弹不得。
他的意识与身体仿佛分离开来了。
无论怎么努力，陈浩张不开嘴巴，更动不了身体。
不要！我还没有死！我也不想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