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除了侯晓菲一人执勤之外，其他人都各自回房车，或者随便找个空房间休息。
陈浩选了一个房间，却完全没有睡意。
能成吗？自己还能守护在胡梦婵的身边吗？如果最后还是只能放弃，自己是死守到底，还是……
一想到这些，陈浩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紧张和焦虑更是让他感到有种无形的压迫感在自己的周围萦绕，连呼吸都变得紊乱。
还是出去走走吧，陈浩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推门离开了房间。
偌大的豪宅里现在总共不到十个人，走廊上只开了几盏灯，在夜幕的笼罩下，更显得阴森凄冷，简直就是像是个鬼宅。
明天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能成倒也罢了，如果不成，那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陈浩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二楼的露台，他走了出去，深吸一口气，却并没有感觉轻松多少，反而被周围寂寥的气氛弄得心情更加压抑。
“小弟弟，睡不着吗？”
“嗯？”声音来自上方，陈浩抬头一看，只见侯晓菲正以一种类似蝙蝠的诡异的姿态，悬空倒挂在陈浩的头顶上“晓菲姐你不睡吗？”
“我不用睡觉，所以最危险的晚上，就由我来守护大家。”侯晓菲说着，一个空翻降落在陈浩的身后，顺势从身后环抱住了陈浩“小弟弟，要陪姐姐一起守夜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陈浩感觉自己“复活”之后，好像比过去更受女性欢迎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一张比过去帅气的脸的缘故，当然，也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
“我只是……有点紧张，然后……”
“然后？”
“抱歉……”
“嗯？为什么突然要道歉呢？”
陈浩不是傻瓜，他知道，自己的判断并不是最明智的选择。
守护胡梦婵是他的决意，但陈浩没有理由和资格拉其他人下水。
事已至此，陈浩心中自然是有愧意：“因为……因为我提出那种建议，是有的私心的……这是我一个人的决定，却把大家都……”
对侯晓菲和她的团队来说，这只是一笔生意，能成就做，成不了就下一个。
说到底，陈浩其实还远没有真正成为这个团队的一份子。
然而，侯晓菲却只是轻松一笑：“哈，其实，能和世界五大财团之一的太古集团斗一次，也挺刺激的，不是吗？”
“晓菲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陈浩简直不敢相信，侯晓菲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侯晓菲却笑着反问道：“呵呵，那你觉得，从一开始就准备接下这笔生意的我，又没有私心呢？”
对啊，如果察觉到危险就跑路放弃，那么侯晓菲应该是见到蕾菲蔻出现之后，立刻就推掉这份差使，然后带着队伍离开。
但是她没有这么做，而是同样在努力想办法。
难道说她真的……
这么一说，陈浩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把事情想简单了，或者，他把侯晓菲想得太简单了。
侯晓菲松开了陈浩，走到一旁，点燃一根香烟，背靠在露台的栏杆上，仰望着星空，问出了一个和刚才话题毫不相干的问题：“小弟弟，被收割是什么样的感觉？”
“糟透了。”陈浩说道“所有的记忆和情感都被撕碎，抹除，那种感觉真的是……太糟了。”
“确实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侯晓菲嘴角翘了一下“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哦。”
陈浩不解，难道有人自愿放弃那些记忆和情感：“我不明白。”
侯晓菲叼着香烟，微微一笑：“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成为了灵能者，或者说，什么让你成为了灵能者？”
是对胡梦婵的执着——但是陈浩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不想说？没关系。”侯晓菲并没有追问的意思“不过我猜，你一定是有什么非常重要，不愿意放弃的记忆和欲望吧。”
“嗯。”陈浩点点头。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份执念。”侯晓菲说道“你不想舍弃的东西，或许对其他人来说，就是巴不得想要永远忘记的，每天有无数人在被收割，每天都有无数人被第一次收割，但是多数人都选择了顺从和放弃，只有像我们这样的少数人选择坚持到底。”
果然，想要成为灵能者，执念必不可少，陈浩不免好奇：“侯姐你也有放不下的事情吗？”
“呵呵……不然，我怎么成为灵能者的呢？”侯晓菲没有否认“我不甘心沦为行尸走肉，不甘心成为被肆意摆弄的工具，我想要……哈……算了。”
说到一半，侯晓菲自嘲地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陈浩同样没有追问，只是点点头：“在这点上，我也一样。”
“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给公司和财团打工罢了，拿的钱多点，看上去好像有的选，其实呢？根本没得选。”侯晓菲摇了摇头“没有区别……根本没有区别。”
说着，侯晓菲捏灭了还剩半截的香烟，然后猛地扔到了远处。
陈浩对这些话听懂了一些，又觉得没有听懂：“晓菲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有，没什么。”侯晓菲摇摇头，看出陈浩没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也不打算解释，因为时候到了，陈浩自然就会明白“只是我看到你，心中本来已经以为熄灭的一团火，又烧起来了。”
陈浩感觉侯晓菲有话想说，却欲言又止，他能感觉到，侯晓菲有情绪想要宣泄，却又一次次忍住。
“我……不太明白。”
“在意大利的黑帮里有句俚语，叫‘是不是西西里人’，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嘛？”
陈浩摇摇头：“不明白。”
“简单来说，就是‘是不是一个敢玩命的家伙’。”侯晓菲说道“曾经的我，觉得自己是西西里人，但后来，我发现自己不是，甚至……算了，扯远了。”
又是这样，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晓菲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侯晓菲看了看陈浩，再次摇摇头——对他来说，有些话还太早了“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可能有场硬仗。”
的确，明天和蕾菲蔻的会面必然会是一场硬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