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我收拾着自己震惊的情绪，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问题，急忙问道：
「你是说……」
「草薙·凯。」
电话的那头，传来了白起气喘吁吁却又不失镇定的声音。
「从安可琳的家出来的时候发现的，他看到我之后就开始跑，我现在正在追赶他。」
「别去！」
我心中一急，斩钉截铁地大声道，一旁的林可昔被我陡然的大声吓了一大跳，一时间目瞪口呆。
我望上一眼，递过去一个道歉的眼神，霎时间内心的紧张感也暂时被缓和了下来。
「别去，太明显了，里面肯定有陷阱。」
「……我知道。」
电话那头，陡然沉默了好一会儿，白起宛若是思索了许久后，开口缓缓道：
「可万一不追上，我可能会后悔。」
「放屁，白起你别上头我跟你说，你是个成年人，命更重要。」
我破口大骂，愤怒地对着电话吼道：
「那家伙现在能被你追赶而追不上，说明阴阳术绝对恢复了，这里面没有猫腻你信么，往好处想，他可能拿到了那位邪道师给予他的东西，往坏处想……」
我顿了顿，然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他的手上，至少一条人命……」
「……」
「过了这么久，而且还经历了这些事情，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现在他出现在你面前，或许是偶然，但这里不是M国，咱们两个都人生地不熟，一旦出了事，没人罩我们两个。」
「……」
电话的那头，除了锐利的风声，已是没有任何信息传来，唯有那急促的喘息声，还在告诉我，白起还在，他还在思考。
「不要冲动，白起，他如果是真的想和你相遇，他现在就不用逃，这里面问题实在是太多了——我从不相信偶然，既然相遇，必定有问题在里面。」
「白起！白起！」
我大声斥道，妄图打碎这个家伙的冲动。
只是……
「我知道……」
像是蕴含着无数的苦涩与无奈，电话里，传来一声沧桑的叹息。
「可我不想再错过，这件事憋在我心中已然是几年了，没有人愿意告诉我真相，包括你，李开。」
「那件事？哪件……」
我闻言，一时想不起是何事，刚要随口回应道……
心中，陡然地，毫无征兆地，微微地，却又猛烈地，像是潮水静静地拍打着岸，却在一瞬间天崩地裂一般，颤抖了。
苦涩，在嘴中蔓延着。记忆，也逐步在那被封印的最深处，悄悄地溜了出来。
那件事么……
嘴角微微上提，笑着，却是苦笑。
唉。
时间，不是能抹平一切么？
可是，他，仍旧没有忘怀么？
如果记忆犹在，如果依旧没有忘怀，如果心中还有所期盼……
如果换做是我抉择的话……
「所以，你必定要去，对么……」
「嗯。」
我深吸一口气，将那些会致使自己不冷静的东西尽力地踢出脑袋，手抹了抹自己的脸，将那发烫的脸庞暂且降点温。
「既然要去，就别被甩掉了。」
用着极其低沉的声音，我缓缓道。
「嗯？」
电话的那头，传来白起不可思议的疑惑声。
「既然要去，就别被甩掉了。」
我用着相同的语调，重复了一遍。
「！！！Nice！」
白起惊喜地叫道。
「你现在先把坐标发给我，我用千里传送传过去，记住，你现在自己最好想好了，我们两个都是半残躯，一旦陷入了包围圈，只能自求多福了，明白么？」
我镇定道。
「我现在就把你坐标发给你。」
「……」
我扶额，这家伙，直接省略掉后面的话么……
「好了，就这样，李开，我先挂了！」
「等等。」
我低声道。
「怎么了？」
「虽然其实说了等于没有说，但……当年那件事，我之所以不告诉你，第一是因为我们两个确实不熟，说好听是同事，说难听你TM就是个搞事鬼。第二……」
说到这，我心中微微一颤。
「不告诉你……确实是为了保护你，我没有故意隐瞒的意思，这件事上我对家族立过誓，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会告诉你的，见谅。」
「……切，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白起道。
「屁大点事，既然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找，这几年我可是从没有放弃过，好了，拜拜。」
「嘟嘟嘟……」
「……」
手机轻轻地从耳边移开，我低着头，看着手机屏幕上，名为白起的名字，沉默了许久，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不去怨恨，不去埋怨，一直保持着乐观——这种性格居然真的存在在世上——唯独在这一点上，我自认是甘拜下风，没有丝毫有超过他的希望。
「老……老师……」
耳边，传来了颤颤巍巍的，极力压抑着声响的，仿佛害怕惊吓到我的，林可昔的声音。
我笑了笑，将手机放回口袋里。
「抱歉，接了个电话。」
「是白起老师么？」
「嗯。」
「你们聊得好像很火热啊。」
「没有。」
「感觉你们关系很好呢。」
「没有。」
林可昔脸上露出了滑稽的表情，随后坏笑道：
「啧啧啧，还不承认，而且还同住一个屋檐下，怕不是有肮脏的……」
「……」
「明天就告诉班里同学去，做成报纸头条新闻。」
「……」
我扶额，叹了口气，随后双手用力，猛的拍了拍林可昔的肩膀，林可昔被这一拍，身体一震，脸上有些错愕。
「好了，林可昔，我现在有紧急事要干，时候也不早了，你慢慢走，我得先离开了，好吧。」
「……哦……没事老师，你要走就走咯。」
林可昔道。
「嗯！」
我点了点头，随后起身，看了看手表，啧，六点半了么？时间过得真快啊……
等等。
六点半？
我心中一惊，顿时头皮发麻，急忙拿起手机打开通话记录。
通话时间，五分钟。
五分钟。
出门的时候，六点。如今，六点半。
二十五分钟，步行时间。
一条走廊，二十五分钟。
我可从来没记得，学校有这么长的走廊，即使我们步行再慢，也没有道理还未走到尽头。
这么说来……
我站直身子，望向周围。
透过玻璃，看向里面的房间，在靠近窗户的那张桌子上，一个玻璃杯子上，几道裂痕，清晰可见。
也就是说……
「鬼打墙么……」
下意识地，我一把拉住正要走开的林可昔，拉到身后。
远方，那道光亮，不知何时，黑气闪烁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