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嘈杂声一片，但却被惊天的剑气压下来。
所有人皆是目光惊疑的看向那道惊艳身影，女子站在众人身前，没有因为人多势众而有半分胆怯。
女子衣衫都不整齐，还有许多褶皱，那一头秀发也只是随意挽起，看着乱糟糟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与美貌完全不相称的形象，却让在场人不敢轻举妄动。
女子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站在众人身前，挡在了这条上山的路上。
漫天剑气搅乱了风雪。
山下逐渐归于平静。
但山上却打破了安静的气氛。
李知雪看着洛卿尘，轻声道：“动手吧。”
洛卿尘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看向李知雪。
真气涌上，李知雪却不客气，向着洛卿尘冲来。
他伸出食中二指作剑状，直指洛卿尘。
可洛卿尘还是没有反应。
直到二指点在洛卿尘眉心处，她还是没有还手的打算。
若不是李知雪止住攻势，只怕此时洛卿尘已经死了。
“不出手？”李知雪看着她的双眸，问道。
洛卿尘也没有回答。
“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李知雪轻喝道。
长剑出鞘声响起，眨眼间，洛卿尘腰间的那把玄华剑就被李知雪握在了手中。
下一瞬，玄华剑就架在了洛卿尘的玉颈上。
面对李知雪如此逼迫，洛卿尘终于是有了回应，只听得她轻轻说道：
“我答应过师傅，不会与您动手的。”
李知雪这才想起来，在今年他的生辰上，洛卿尘确实答应过他不会对他动手的。
原来她一直记着。
李知雪闻言好笑道：“过往种种都是做戏，是假的，当不得真，你也不必守着这玩笑的约定。”
洛卿尘没有多言，只是沉静的望着李知雪。
“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吧。”李知雪轻声道。
他高举玄华剑，向下劈去。
洛卿尘果真没有动作，任由长剑落下。
本就寒冷的天气，在玄华剑的加持下越发渗人。
那剑锋紧挨着洛卿尘身侧落下，在地面上斩出一道剑痕。
一剑落空。
李知雪忽然笑道：“这样的话也太无聊了，不如我给你一个机会？”
看着洛卿尘的动人双眸，李知雪道：“我们两个打一场，如果你赢了，我就跟你走如何？”
洛卿尘还是那句话，“我不会与师傅您动手的。”
“是不敢？”李知雪嘲笑道：“我如今也是观照境了，你有几层把握？”
回答他的，是洛卿尘更加强横的真气，气势盖过了李知雪。
“原来你已经是满盈境了。”李知雪震惊道。
“之前在群星阁就破镜了，所以才出关的。”洛卿尘道。
“倒是没想到你隐藏这么深。”李知雪失笑道。
“因为是师傅你说要懂得藏起来的，不要凸显自己。”洛卿尘说道。
这些话，她都记得。
“真有你的。”李知雪喃喃道。
李知雪后退几步，已经感觉到有人上山了，时间真的不多了。
他将一本贴身携带的书籍扔给了洛卿尘，平静道：“这东西你拿好，等以后找个没人的地方烧了吧。”
洛卿尘接过书籍，看都没看一眼，放进了怀里。
李知雪伸手抹过嘴角，喉咙下咽。
真气凝于剑身，李知雪摆好了剑势。
这一次，两人都没有废话，李知雪向着洛卿尘而去。
长剑挥动，洛卿尘依旧毫无动作。
眼看越来越近，李知雪突然调转剑锋，剑尖直指自己胸膛。
在洛卿尘惊骇的目光下，玄华剑穿胸而过，溅起血迹，洒落在地。
李知雪嘴角有鲜血滑落。
“师傅？”因为震惊，洛卿尘此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一片空白。
忘了动作，忘了言语。
雪花还在不断下落，李知雪眼中的光彩逐渐消散。
好似再无力支撑自己站着，李知雪向后倒去。
身子随着雪花落地，染了一片红。
洛卿尘跌坐在地，还是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
被一剑穿心的李知雪，倒在雪与血交杂的地面上，视线逐渐模糊。
但眼前女子的眉眼却始终清晰，往事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闪过。
与洛卿尘只相处了五年，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呢？
是与她待在一起的时候？是她每日前来问安的时候？
是她做的美味饭菜？是她温婉动人的姿色？
还是她眼底一笑生花的时刻？
李知雪不知道。
也许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看到的第一眼就已经喜欢了。
一见钟情？
李知雪忽然觉得自己很没有出息，或许是女主的魅力太大，他无法自拔？
但这都不重要了。
这些年，他是有些喜欢洛卿尘的，可一来他不知道她的心意是如何，二来就是他的身份。
他一直想远离洛卿尘，其中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自保，但还有一些，是他不能待在她身边。
不管他怎么努力改变，他的身份都是不变的。
所以洛卿尘必须要离开他。
他为什么要救萧玉瑶？只是因为萧玉瑶和他一样，都是无可奈何，不由自主。
或许有些感同身受吧，他对这些求生之人都想给出一些帮助。
这次同样是一个契机。
他和洛卿尘不能再如此下去了，必须要有个了断。
所以借着这次机会，李知雪在天下人面前挑破自己的身份。
现在以死来证明洛卿尘的清白。
这样下去，洛卿尘就只是一个受李知雪蒙骗利用的女子，现在由她手刃了李知雪，她的身份自然能得到天下人的认可。
李知雪渐渐没了生息，在最后的弥留之际，他眼前是她的眉眼，
他的声音轻如雪花，细不可闻，“从今以后，你就是自由的了。”
洛卿尘好似丢了魂魄一般，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三道身影最先冲上山来。
叶和光见到这一幕，真气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他俊朗的脸上和眸子里，有着诸多情绪。
懊悔，恼恨，伤感还有落寞。
度智和尚满脸悲苦，捻动佛珠，嘴里不断念诵经文。
柳桃之看着跌坐在地，失魂落魄的洛卿尘，也是不忍。
就连以前看着不太顺眼的李知雪躺在血泊中，她此时竟是无比怀念和不舍。
无视了周围渐渐而来的杂乱声，也好似感受不到风雪的寒冷。
洛卿尘只是愣愣的看着李知雪，大雪压下，她便伸手一点点掸去他身上的雪花。
他希望还和以前一样，李知雪突然睁开眼，像是捉弄成功一般的对她发出嘲笑。
或许还会骂上几句。
但直到那摊温热的血迹都没了温度，李知雪还是没有动静。
洛卿尘双肩颤抖，似有清泉冰下流，呜咽有声。
堂前燕，南归雁，岁岁与君长相见。
相思意，长相忆，欲笺锦书向谁寄。
故人渐远，往事渐淡。
今年见不到桃花。
还是在这座山上，她再也等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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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完。
我想了很久，这就是李知雪的答案，也是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