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生存从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很庆幸在我还不算强大的时候就能明白这样的道理,这也让我在很早的时候就能有一个准确的判断,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我逐渐变强大的同时,我所能受到的威胁已经越来越少,但我的族人们还是一如既往的脆弱。如果以我的基准来作为判断标准,以我不成熟的智慧去引导聚落,那么覆灭的那一天或许会更早的到来,而我也将不复存在吧。
我曾今狩猎过猛犸巨象,现在的人或许也有上百种种方法可以猎杀,而且已经对这种仅存于博物馆中的生物失去了敬畏之心,但反过来人类脆弱却是一如既往。即便是博物馆中巨大骨骸上的象牙也不是人类能够抗衡的武器,有人自信被穿透之后还能幸存的自信吗?巨大的身躯踏在地面,在那时脆弱而又浅薄的我们看来,无异于地面在颤抖。我亲眼看见一个族人被巨象愤怒之下贯穿身体,甚至来不及惨叫一声便像碎布一样被甩在了高大的树木上,然后悄无声息的滑落在地上;还看见一个族人一个不稳,坐倒在了在了地上,然后那个庞然大物便如遮天蔽日一般踏了下来,他或许是幸运的,因为我出手救了他,我拽着他的头发往后拖了一截,逃过了被踩踏的命运,然后连滚带爬的逃到了远处;当我直面这个怪物的时候,我却是出乎意料的冷静,我高举长矛对着它的眼睛,那只眼睛如黑珍珠一样明亮深邃,在我的大声呼喝下,那只眼睛犹豫了一瞬,也就是这一瞬的时间,我将手中的长矛戳了出去,它闭了一下眼睛同时也退开了一步,也因此长矛只戳在了他的长鼻上方,不过我也得以脱离险境。然而,猎物再强大也是猎物,猎人在弱小也是猎人,只要身份没有转变,结果终将是猎人杀了猎物。我反复思考着在一开始所想的那个方案,我曾经告诉过他们这个计划,但他们理解不了,既然现在已经成了这样,那我就干脆实施了,我看着伤亡逐渐增大的族人和伤口越来越多的巨象,下定了决心,开始引导着族人将猛犸引向那一片阴暗而又陌生的地方,虽然狩猎的次数不多,但是我已经有足够的威信去调动这支队伍了,这个计划,我有九成的把握可以成功。随着狩猎的继续,天色也暗了下来,队伍在我的指挥下仅仅只损失了五人,受伤的可能有十余人,但基本不影响行动,虽然现在看来那时的指挥的就像没有学过音乐的人乱画五线谱一样糟糕,但有了一个过得去的指挥,能够产生的战斗力足以超过先前四五倍,我的能力也得到了队伍的认可,没有我,这将是一次注定失败的狩猎,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巨象的动作慢了下来,伤口时不时的洒下像雨点一般的鲜血。族人和巨象开始了对峙,族人不想功亏一篑,而我也沉着的让他们先等一等,巨象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末路,充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我,我只是冷漠的回视着,同时余光时刻注意着四周森林的动静,生存还是死亡就在这一刻,我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当太阳最后一缕余晖消散时,当我看见密林中那一闪而过的绿光是,我知道时机到了,我尖锐的叫了一声,我的族人变得恐惧,因为这声音唤起了令他们恐惧的猎手,而当看见数十只鬣狗从旁边的密林冲了出来时,甚至有人已经开始逃跑,但没跑几步就被我喝住了,要不是大多数人此时没了力气,我想我是控制不住现在的场面。看着那些鬣狗放过我们冲向了那一只伤痕累累的巨象时,族人们松了一口气,我也松了一口气。我无法保证在我模仿了鬣狗的攻击口令之后它们是先攻击我们,还是先攻击猛犸,我当时只推测到鲜血或许更容易引导出它们的凶残本性,而之后我又联想到或许我极力保持完整的队伍看起来也比苟延残喘的巨象更具威胁,因此结果便是我的计划成功了。强弩之末的巨象显然不是这几十只鬣狗群的对手,而我带领着队伍悄悄的后退,也让它们少了顾忌,更加凶性大发,但猛犸的垂死挣扎又岂是如此轻易就能接下的,它痛苦地哀嚎了一声,接着以两支后足为指点,以头、象鼻、象牙作为武器,前肢先蹬死两只鬣狗,然后身子转了一个大弧,瞬间又有四五只鬣狗被撞飞,然后就没了动静。这一击之后它便倒了下去,这一次鬣狗们反映灵敏,没有被压死。我没有立即让族人们冲出去,而是继续让他们休息,同时也默默看着鬣狗们饱餐一顿扬长而去,而在退走的时候它们的首领似乎向我这望了一眼,我并不确定,但我确定的是,即便是被吃掉了不少部分,但这只猛犸已经是我们的战利品了,我成功扭转了这次战斗的结局。
那时的我还没意识到,这将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能够被称为“战斗”的时候了,随着我智慧与力量的增长,再也没有任何存在能够有资格让我战斗了。在我弱小的时候,没有;在我成长的时候,也没有;在我的未来,更没有。
生存资源匮乏的时代,我们不得不进行一些冒险的活动,甚至我当时隐隐已经发现,在狩猎这些野兽的同时也是消减人口的最好方式之一,每一批新生儿的诞生同样也就意味着人员结构的更新。不过自我领导以来,已经很少存在如此艰难的时候,富足的生活让族群可以稳步扩大,那时的我甚至有信心将这一个小小的聚落发展成世界最为强大的文明,没有之一。
纵使我有着这样的信心,我还是迷茫的,随着同一代的族人接连死亡,我所选择的天赋者也成长了起来,他们接手了我大部分的工作,我也得以有更多的时间开始思考。尽管那时候蒙昧的人类还没有诞生生命、死亡这样的概念,但我已经意识到,我与他们不一样,但究竟是什么地方不一样,那时的我也无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