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歌当然不想承认这样的事实，这样的可能性出现她都觉得是在做梦。
一个小山村出来的小村姑……
楚鸢这样的女子……
就应该是不起眼的，待在角落的透明，凭什么写出这样要意境有意境，要辞藻有辞藻的诗词来？
最后一句更是画龙点睛，将整首词全都盘活。
传来起来将意境直接拔高，虽然顾清歌不怎么作诗词，但是品鉴还是会的，连她都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首不可多得的佳作，只是出现在楚鸢的手中，这让顾清歌无法接受。
看着张若渠的表情她也知道，张若渠同样也感觉到了这一切，就看到张若渠陡然的转过身，让众人退散开来，接着走上了高台，亲自将这首词呈现给陈典。
陈典的目光由平静变成波澜渐起。
接着，顾清歌甚至看到陈典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他变得长吁短叹起来。
终于，在无数的目光下，陈典站起身来。
“我来见见，这首词是谁写的？”
身为当朝国子监祭酒，甚至大概率是未来宰辅的大人物，竟然要亲自下来见一个什么功名都没有，也没有显露任何名声的弟子！
这可比什么真金白银还要让人艳羡，简直就是这些学子都梦寐以求的荣耀！
陈典越来越近，顾清歌就感觉越是无法接受，她怎么都想不到，今天楚鸢竟然是有备而来……这首诗词，她可以说是绝对没有在之前听说过，但是……有没有可能……
“你就是楚鸢？”
陈典终于来到了楚鸢的面前。
楚鸢平时总是显得怯懦柔弱，好像跟人说几句话都会不适应，但是此时此刻，她似乎是鼓起了为数不多的勇气，抬起头来对视这位老人。
“学生楚鸢……”
“不错，字写的好，这首词……更好。”
陈典似乎激动的都有些颤抖了，能在这一天遇到这一首絶妙好辞，如果能让这首词流传青史的话，是何等荣耀？
因为陈典清楚的知道，作为一个祭酒，你可能都没有办法在史书上留下名字，但是如果是一首被后人吟诵的诗词，每每当然想起这首词就会想到这首词的来历，以这样的方式就会想到自己……这何尝不是一种沾光？
楚鸢还没有说话，默默看着这一幕的顾清歌终于是忍耐不住了。
她没有太过急躁，而是在所有人沉默的时候，轻声开口。
“楚鸢的确是一个很努力的人，只是没有想到……你会写诗词呢。”
她不用将话说的太清楚。
因为当她说出这句话之后，周围那些沉浸在震撼和不敢置信中的学生也就反应过来。
人群里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
“是啊……楚鸢能写出这样的诗词么？”
“没听说过啊，以前在书院要写诗词也没有看到她写出什么东西来吧？”
“怎么突然就顿悟了？一朝问道什么的，也太离谱了吧？”
当这样的舆论形成，顾清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接下来她就不用说任何的话，张夫子和陈典的目光也变得狐疑起来，陈典终于开口，却是对着楚鸢。
“这首词，是你写的？”
随着这句话，质疑的目光全都来到了楚鸢的身上，这个身形瘦削，肩膀单薄少女，顿时感觉到了千万的压力。
就好像这些目光能活生生的将自己吞噬干净。
每一道目光，都像是握着匕首的武士，他们想做的，不过是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然后将自己变成他们希望的样子。
懦弱无能，不配出风头。
没有任何的天赋，不可能有任何出人头地的机会……这就该是自己要面对的未来？
但是不会这样的……楚鸢微微低头，她在袖子里的手掌已经攥成了拳头。
没关系的……一切都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运转下去的，不会出现差错的。
楚鸢下一刻就抬起头来，看着的却不是陈典，而是顾清歌。
“的确不是我写的。”
“什么……”
“等等，她这是承认了？”
“不是吧……还真是抄的啊？”
“但是我没有听说过这句词，能是抄的谁的啊？”
顾清歌也没有想到，这个少女竟然这么简单就承认了，甚至都没有嘴硬的多反抗几句？
顾清歌愣了愣，然后看向楚鸢。
“你这是承认了对吧？”
“但是你知道这是谁写的么？”
楚鸢的下句话让陈典和张若渠都迟疑起来。
陈典看向张若渠：“张夫子，你可曾听说过这句词？或者是类似的？”
张若渠摇摇头：“老夫从小六岁开始读书，不到弱冠天下诗词了然于心……但是从未听说过这么一首，甚至是辞藻手法类似的都没有听过……要说不是她写的，那是谁？”
顾清歌不知道楚鸢为什么要这么问自己，难道是自己认识的？
“你问我干什么……你自己抄的……难道我认识？”
楚鸢却点点头。
“没错，你认识。”
当她的眼神略显得意的看着自己之时，顾清歌就突然觉得心底有种不安的情绪在上升。
她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
楚鸢用尽量平静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当着所有人的面说。
“这首词，是苏忆安写的。”
“苏忆安……？”
“苏忆安是谁？”
“苏忆安没听说过啊……是哪位有名的诗人吗？”
周围人都疑惑的窃窃私语，哪怕是张若渠和陈典都是面面相觑，显然这个名字对他们而言很陌生。
只有一个人，顾清歌的眼神瞬间失神，她的脸庞都显得苍白起来。
这个名字……怎么可能……
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这个村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个名字？
现在顾清歌更希望楚鸢嘴硬的说是她自己写的，而绝对不是那个男人！
但是楚鸢不仅仅要说，还看向了张若渠和陈典，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
“他就在晋阳城内，他就是晋阳城内桂花巷里，忆安书斋的主人，苏忆安！”
看着周围的众人都略显呆滞的表情。
楚鸢内心仿佛是长长的舒了口气，尤其是看到了顾清歌煞白的脸色，看着她眼底的愤怒交织，她更是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爽快。
或许他们现在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煞费苦心的引导出这么一个名字来。
但是她很清楚，就在今天之后，苏忆安这个名字将会在晋阳城内声名鹊起。
而自己的目的……就会刚刚开始。
只是这一刻，对于顾清歌来说过于残忍了。
她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这个名字逐渐的在众人视线中显眼起来，更不想看到他所谓的能力和天赋的展现……
因为这就代表，自己的任性显得多么可笑，自己的骄傲会悲哀到尘土里……
所以在众人议论纷纷，在陈典甚至看向楚鸢询问：“这个苏忆安……难道是一个才子？”的时候。
顾清歌感觉到手脚发麻的麻木。
她知道……当陈典问出这个名字对他产生兴趣，就代表那个男人……会逐渐登上舞台。
难道这才是楚鸢的目的？
她想让自己因此后悔，因此放下骄傲自尊把苏忆安抢回来？
这个臭婊.子，这个贱人！！！
——
月色渐渐升起，照耀着荡漾的水波。
波光粼粼，清澈动人，如一位不会说话的美人。
“浅浅姑娘的筝弹的果然美妙，就爱上浅浅姑娘这里听一曲。”
飘荡在河上的画舫里，林佑川细细的品味了一口酒水，看着在船头清丽的身影。
而在林佑川的身旁还有一个脸色肃穆的男子，似乎无心风月，他显得有些不满的说。
“你说的能商量事情的好地方就是这声色犬马之地？”
林佑川笑了笑，作为武安侯之子，竟然给这个男子亲自倒酒。
“二殿下……这里还不够好？您就是在宫内待久了，外头的世界同样精彩，就像是这浅浅姑娘，那可叫一个色艺双绝，多少人都上不了她的船，也就我还能提前预订个位置。”
此时和林佑川交谈的，除了二皇子杨厚照之外又有谁有这个资格呢？
杨厚照浅浅喝了口酒，放下酒杯便说：“行了……说正事。在枫华山发生的那件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啊……知道是知道，但是那些事情，我也是不知全貌。”
杨厚照摇摇头。
“你应该清楚，谁才有能力在枫华山安排进刺客，你觉得……是谁？”
唐浅浅弹着自己的古筝，其实她能隐约听到一点那位小侯爷与那个贵客交谈的声音，但是她并不感兴趣那些。
虽然这位小侯爷也是自己的贵客，毕竟作为一个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能赚钱的地方的确不多。
可是这位小侯爷也不是对自己一点暗示都没有，她没有想过顺从。
愿望很简单，早点赚够钱赎身，回到家乡或者是去其他地方过更安稳的生活，仅此而已。
蓦然，她好像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什么，是天边。
她看过去，却看到清澈的月光下，有个燕子风筝正在飞舞。
那不是……她突然想起下午的时候，那位不知名却莫名俊美的公子，就是拿着这个风筝吧？
难道是……
她的目光追随过去，顺着风筝线，往下看。
她有微微的期待，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期待，期待在这个时候，那个男子会出现在风筝线的另外一端，牵着风筝，仰头微笑。
那样的画面一定很漂亮……
可是她看过去，却看到的是一个嬉笑的小姑娘，牵着风筝一路小跑……
不是他。
心里似乎空了一下，而手上的节奏就错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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