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鱼赶忙追了上来，跳上陈燃的电动车后座淑女地侧坐着。
“把碍事的书包给我。”
陈鱼取下肩头上的书包，背在胸前，打开书包里瞄了一眼，事先放进哥哥书包里的课本和作业都还在。
陈燃与陈鱼就读于温县一中。
不过陈燃是普通班的，而陈鱼是武道班，陈燃去年以前也是武道班的，现在转到普通班里当一个应届考生。
武道班是新开设的特长班，从体育班里分化出来的。
当今世界，武道源远流长，并非传说，也不缥缈。
为了重视武道生的培养，体育总局专门设定了品级，一级甲阶为最高，十级癸阶为入门，而入门之外，还有业余爱好者，因此又有业余一品到九品之分，甲阶之上还有一段隐元境到九段天枢境。
除了品级外，还有五大头衔战，分别是武圣、武王、龙王、宗师和四象，若是多次获得或蝉联某一头衔，则会得到永世称号。
这还只是武道大类的头衔，其余还有剑刀拳枪等等专类头衔和武器执照。
陈燃将车停在校外的树荫下，陈鱼从书包里取出自己课本和作业本，摆在怀中，摆手说道：“哥哥，我先走一步啦。”
这丫头每次一下车就开溜，不陪陈燃走完最后一段路程。
陈燃戴上口罩和鸭舌帽，佝偻着背，压低帽檐，时不时咳嗽两声装病，混在上学的人群之中。
但街上就陈燃一个人刻意伪装，反而就像是在大白天里穿夜行衣一样，反而更容易暴露。
温县一中武道社穿着白色练功服列队在校门口两侧，抬手做抱拳礼，用浑厚的声音喊道：“恭迎龙王。”
陈燃在去年赢得龙王头衔战，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龙王，作为社长，又带领校队参加全国高中武道赛，成功从预选赛鲨出，进入正赛，拿到了个人赛第一名，团体赛止步八强。
陈燃卸任社长，转到普通班之后，他们每天都整一波尬的。
而他们能这么快集结，也是因为看到了妹妹小鱼到学校了，又被妹妹给卖了。
“都继续晨练去。”
“是。”
陈燃大手一挥，一群人继续回演武场上练习。
陈燃也尝试过不走正门，直接翻墙而入，但之后被校长请去喝茶。
“你可是我们学校的榜样，其他学生会跟着你学坏的，觉得这种动作很帅，你翻墙过后，每天就有七八十起翻墙记录，校风何在？”
搞得现在的围墙后都有老师值班守着。
如果不是学校里有学习的氛围，陈燃又要追赶学习进度，很多不懂的题目得问老师和同学，他真想在家自习。
但自习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小鱼会在家里捣蛋，影响他学习。
“龙王，早上好。”
“龙王，昨天的卷子写完了吗？”
“龙王……”
拿到龙王的头衔之后，陈燃失去了实名上学的资格。
不过也仅此而已，就像班级里有一个小明星一样，一开始大家还有些新鲜感，习惯了也就那样，都是人，还是个考生。
每个人的书桌上都叠满了教科书和参考资料，一到课间，犹如狂风过境，趴倒一片。
得益于常年习武，陈燃的精气神比较旺盛，一般是不困的，除非上课时老师说些枯燥无味的硬知识。
现在老师也以讲卷子和习题为主，上课也只上一半，自习居多，比较活跃和社牛的学生就在课堂上四处走动问问题，又或是问老师。
陈燃一般是积攒了一堆错题和难题后再去问老师，太难的压轴题就直接放弃了，反正听也听不懂，还只能不懂装懂地点点头，一些小题就找班里的优等生问问，或者等别的同学在问那些题的时候，他在一旁偷听，耳朵比较灵的好处在这儿，陈燃也凑过去的话，给那些同学的压力很大。
一上午就在枯燥的学习中转瞬即逝，若非今天没有今天早上那个消息，也是稀松平常的一天。
在下课铃打响之前，急着去食堂吃饭的学生就先一步跑出教室，而陈燃就属于那种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排队上的人，一般都是等第一批的人吃完再去食堂，不用排队，也不用等座位，唯一的缺点就是本来不好吃的食堂菜更加没得选了。
“哥哥，一起吃午饭吧。”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后门冒出一个小脑袋，抓着门框。
与陈燃一样留在班级里继续自习的人不在少数，都被声音所吸引，回头望来，但一见是陈鱼，就见怪不怪了。
高一高二时，穿着初中部校服的陈鱼来找陈燃，班级里的男生还会吹口哨起哄，调侃陈燃几句，高三了就没这个闲工夫，也可能是习惯了。
“不是说了让你在楼下等我就行了吗？”
“我等很久哥哥都没下楼，我还以为你遇到危险了。”
“在学校里能有什么危险啊。”
“学校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好嘛，有这么多散发着荷尔蒙臭味的女生，哥哥的贞操大危机。”
“别在这里发癫。”陈燃在陈鱼的额头上弹了一指说道，“我们去吃午饭吧。”
“走吧走吧。”陈鱼亲昵地挽着陈燃的臂弯催促道。
有妹妹在，陈燃也无法专心学习。
“男女授受不亲知道吗？”
陈燃把手搭在陈鱼的脑袋上，试图推开她，结果陈鱼抱着陈燃的胳膊，还把胸部贴了上来，越抱越紧。
“有什么关系嘛，全学校就没有人不知道我们是兄妹的。”
自己的妹妹真是钢板一块啊。
“哥哥，你是不是在想很失礼的事情？”
陈鱼气呼呼地鼓起脸颊，眼角斜视陈燃，还抓着他的手臂在胸前磨蹭，硬是挤出了些许柔软的触感。
“没什么，我就觉得你防御力真高。”
“那些赘肉对习武之人来说是多余的，是破绽和弱点。”
“是是是。”
人声噪杂的食堂里全是冷清的残羹剩菜，看着就没啥食欲，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学习啊。
“都怪哥哥沉迷学习，这下好了，可爱的妹妹没饭吃咯。”陈鱼摊手说道。
“要不我们去校外吃吧？”
“真的？”陈鱼蹙起眉头追问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耶！”
陈鱼兴奋得直鼓掌。
“哥哥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这该不会是我们兄妹最后的午餐吧？哥哥已经做好输给小柠姐入赘叶家的准备了吗？”
陈鱼的面色瞬间变得凝重，半握着拳头挡着嘴，变脸比翻书还快。
“怎么可能，就普通的吃午饭，我还不一定会输呢，对你哥有点信心好嘛。”
“哥哥什么时候敢对我出手，我才对你有信心。”陈鱼一语双关地说道。
“中午想吃什么？麻辣烫？”
“还是哥哥了解我。”
小鱼年幼时体寒多病、手脚冰凉，靠着泡药浴增强体质，再加上习武健体，现在生龙活虎，就是吃辣和喜欢抱着陈燃睡觉的习惯都保留了下来。
麻辣烫就在校外的小吃一条街上，过了最繁忙的饭点，店里正好有空桌，老板娘和他们两兄妹也是熟人了。
陈鱼轻车熟路地拿起夹子，端起塑料圆盆，往里头夹菜，还不忘挑一些自己喜欢的菜夹到陈燃的盆里，美其名曰：“哥哥的胃口比较大，不多吃一点吃不饱，可别午休还没结束就饿了。”
其实是怕有一些食物混在一起味道怪怪的，以及一锅太大装不下，煮的慢。
称完重付款时，两人也没花多少钱，看来是没点很贵的肉和很那种压秤的食物。
“你今天怎么转性了？变得这么勤俭节约，平常不都逮着机会痛宰我一笔吗？”
“哪有，那是哥哥的偏见，哥哥的钱就是我的钱，我当然要省着点花，哥哥可别拿我的钱没经过我的同意就去养别的女孩子啊。”
离麻辣烫煮好还需要一点时间，干坐着等也是无聊，只能刷手机，一打开朋友圈就看到叶柠发的自拍照，正坐在高铁上，戴着一顶棒球帽和蛤蟆镜，干净利落的单马尾从帽子后的窟窿垂下，穿着白色的长袖连帽卫衣，胸前有个标志性一般的柠檬图案，看起来像是大明星一样。
但在中学武道界，叶柠确实是个明星，女性武道家非常稀少。
不少武道世家和门派仍有传男不传女的陋习，甚至传承越久的家族越是如此，墨守成规越严重，
和许多竞技体育项目面临问题一样，女性学武的基数、体力以及激励都不行，最后恶性循环。
为此体育总局开设了专门的女子职业联赛和女英和女尊两个头衔战。
叶柠刚刚取得女英的头衔，一时风头无二。
要说女性武道家近些年表现最好的领域还是演艺圈，不管是武打戏，还是各种层出不穷的综艺，表现良好。
有不少嗅到商机的门派和家族自己成立了艺人公司，从自己的门派中选拔女星，往娱乐圈里输送了一批又一批女星，间接推动了女性习武，就是职业赛场上没增加人不说，甚至还流失了人才。
学校的武道社里也有女生是以明星艺人为目的而习武的。
下面只有陈鱼评论了句：“你别来了，我们家不欢迎你。”
一个赞都没有，怕不是设定了仅他们兄妹可见。
“小鱼又傲娇了，你现在应该叫我嫂子。”
“你是？”
“我是你嫂子。”
“就凭你想当我嫂子还早了一百万年。”
她们又要在评论区里友好问候，陈燃收起手机，眼不见为净，问道：“小鱼，要喝奶茶吗？”
“要要要！我要奶绿，少糖加冰谢谢。”
陈鱼小时候不能吃冰棍雪糕之类的食物，现在就要狠狠地补回来，啥都吃，就是啥也不长。
陈燃提着奶绿和绿茶回到店里，麻辣烫也煮好上桌了。
“哥哥等一下。”
陈鱼咔咔咔地拿着手机拍照，将菜和奶茶推来挪去，找着合适的光线和角度。
饭前的仪式感，妹妹也就这一点还是和普通女高中生差不多。
陈鱼一头撞进陈燃怀里，坐在他的大腿上，竖起了剪刀手自拍，强行地贴着他的脸颊，换成跪坐的姿势，抱着他的脖子，撅起小嘴，差那么一点点就要亲上他的脸，距离感把控非常好，不愧是习武之人。
“哥哥，比个心。”
陈鱼的手勾勒出半片心的形状。
“不要，兄妹比什么心啊。”
陈燃嫌弃地拍开陈鱼的小手。
“哥哥小气鬼，嘛，这些照片也够了，全部发送，嘻嘻。”陈鱼捂嘴坏笑道，“她现在肯定气得要死，恨不得直接跳下高铁飞奔到我们面前，开心开心，开吃咯。”
陈鱼把手机放在一旁，一手拿起筷子，另一只手拿着汤勺，直接吸溜吸溜地吃了起来。
“话说你要在我的腿上坐到什么时候，我都没法吃了，你吃的还是我的那一碗吧？”
“有什么关系嘛，哥哥的就是我的，哥哥饿了可以先吃我啊。”
陈鱼后仰着身子，后脑勺的头发贴在陈燃的嘴唇上，残留着一股淡淡的汗味。
“吃你个大头鬼。”
陈燃握住陈鱼的腰肢，将她抱到一旁的椅子上去。
“我果然长大了对吧？哥哥以前都能抱着我吃饭的。”
“分明是你硬要坐在我怀里吃饭吧，也就个子长了点。”
“哼，这就叫长在了正确的地方上。”陈鱼得意地挺起微微隆起的胸脯说道。
陈鱼没少往陈燃的碗里夹她喜欢吃的菜，也会怜悯一般地夹出自己碗里的菜喂给陈燃，吃吧有些不好意思，不吃吧就纯亏了，结果还是吃了个爽。
最后陈燃还去加了份通心粉吃，不然下午的课上到一半就饿了。
两兄妹沐浴着午后的日光，回到校园里。
路边的梧桐树影摇曳，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路上有吃饱的学生往教室里走，准备当卷王，坐在树荫下或凉亭里看书聊天，除了顶着太阳在操场上打篮球和羽毛球的男女生，还有趴在走廊的护栏上看着操场上的帅哥靓女。
高中时光，倒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那么忙碌。
“哈啊……”
陈鱼踩在婆娑的斑驳树影下，挽着陈燃的胳膊，打着大大的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说道，“吃饱了就犯困，哥哥要回教室继续学习了吗？”
“倒也没那么急。”
劳逸结合效率才高。
“那就随便找个地方睡个午觉，麻烦哥哥守护一下妹妹超级无敌可爱的睡颜吧。”
陈鱼拉着陈燃找了块没人的空树荫席地而坐，侧头枕在陈燃的大腿上。
在高中里谈恋爱的人不在少数，这年头也不稀罕，但大部分的小情侣只敢在空教室的角落里或教学楼背后搂搂抱抱，更纯情一点的连牵手都会脸红，像是他们这般嚣张的却屈指可数。
正因为是兄妹，所以肆无忌惮。
“吃饱了就睡小心变成猪。”陈燃戳着陈鱼的脸蛋笑道。
“无所谓，我是啃哥族，梦想就是当一头哥哥养的大肥猪。”
陈鱼躺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把身体蜷缩成一团，比起猪，倒是更像猫咪。
“还一头。”
“反正我已经嫁不出去了，哥哥要对我负起责任来。”
陈燃低头看着她的脸，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面容白皙姣好，细腻的发丝软软地落在脸颊上，带着一丝慵懒恬淡的味道。
陈燃摸了摸妹妹的头发，替她把几缕凌乱的发丝抚平。
到底是什么时候又变得这么黏人的啊。
小时候体质虚弱没啥办法，去到哪里都是由陈燃背着抱着，尤其是在武术团那会，老爸老妈都没那个时间照顾妹妹。
泡药浴时，陈燃沾妹妹的光一起泡澡。
除了药性强烈，妹妹一个人吸收不了，还有烧灼筋骨脉络的痛苦，不陪着她，她一个人在身体和心理上都承受不住。
再后来，妹妹恢复得与正常人无异，甚至犹有过之，虽然还有点黏着他，但收敛不少，尤其是有外人的时候，顶多就半夜钻进他被窝的那种黏人。
上了初中后，进入叛逆期，不叫他哥哥什么的就算了，直呼其名，一起练武的时候被碰到手都不行，会被骂“恶心，变态，大涩魔。”
转头和叶柠对练去，那段时间，陈燃是真的伤心了。
大概是在去年的龙王头衔战后吧，成为新一任龙王的陈燃一时风头无二，连挫强敌，同龄之中无敌手，身为老龙王也是天枢境的老前辈的程德向陈燃发来战书。
爷爷也同意了，没有不接的理由。
此战就几人得知，对外封锁了消息，也符合双方的想法。
不然谁输了都要被媒体炒作一番，老人家晚节不保，陈燃胜之不武，又或是陈燃不知量力，年轻人过于气盛。
终究是拳怕少壮，程德硬接了陈燃的倒卷肱，吐血倒地直接被送往了医院，不治身亡。
最后的检查结果是被人下了毒，在疗养滋补的药里加了慢性毒药，南城派里出了内鬼，被抓到时已经上吊自杀，死无对证。
听到这个消息的陈燃瞬间懵了，虽然程德并非死于他的手下，但他是推手，当了借刀杀人的刀。
会死人的啊，真的会死人。
习武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比赛不知道参加过多少，受伤流血骨折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但死亡却是第一次离陈燃如此之近。
自那以后，就对武道和打擂台心生厌倦，也有害怕失手重伤甚至打死对手的顾忌在，对至亲至爱之人更是如此，与妹妹对练时只守不攻。
离开武道班转入普通班，以正常人的生活为目标，出乎意料的是老爸老妈和爷爷都没反对他的选择。
“是在担心自己吗？这丫头。”
居然要被妹妹担心，他可真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