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妈~”年幼的斯塔尔在宽阔的花园里奔跑,阳光撒在她的宽檐帽上,柔成一片米白色的光团。斯塔尔小心翼翼地轻捂着小手,跑到一位金发碧眼的少妇身边,
“妈妈,你看!斯塔尔抓到的。”斯塔尔兴奋地张开双手,里面是一只刚刚出生的光史莱姆。小液球不断地晃荡着,似乎并没有因为被抓住而害怕,它身上的光芒被阳光稀释了,变成一些好看的金点游离在肚子里。
“是吗?”少妇戳了戳斯塔尔的小脸,斯塔尔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它很喜欢你呢,我们家的斯塔尔会不会是小天使呢?”
“天使!”斯塔尔的脸红润了起来,显得非常开心的样子,托着史莱姆欢呼雀跃,
“斯塔尔是小天使耶,好开心~”
“母亲大人,您在这里啊。父亲有事找您……啊,斯塔尔也在啊。”初为青年的舒尔茨踱步走向斯塔尔,眼角余光瞟向了斯塔尔手上的小史莱姆,
“斯塔尔,这是什么?”
“是斯塔尔抓到的光史莱姆,哥哥你看它很喜欢斯塔尔呢。”
“怎么能和魔物在一起玩,别说贵族,就算是贱民也不会和魔物接触。”
“可……”斯塔尔的笑容凉了下来,手里温顺的小液球被舒尔茨夺走。随着跳跃着的火魔法的光芒,史莱姆燃烧着,在斯塔尔的眼中化作了虚无。
“妈妈……斯塔尔的……”斯塔尔的嘴唇颤抖着,把目光投向了母亲。而她只是微微撇过头去,回避着斯塔尔的目光。
“斯塔尔,要听哥哥的话。”
“母亲大人,一路走好。”斯塔尔站在庄园一角的小花园里,身前是一块小小的墓碑。舒尔茨站在斯塔尔身旁,对着墓碑微微鞠了一躬。
“哥哥,你觉得母亲怎么样?”
“母亲……”舒尔茨抬头看了一会儿天空,
“不知道,不过,她的人生是个悲剧。”说完,舒尔茨拍了拍斯塔尔的肩膀,便离去了。留下斯塔尔一个人站在墓前。
“悲剧……吗?”
翻阅着厚重的书籍,斯塔尔的视线在每一个字上驻留。她想从中找到些什么,或许能够解答她心中的疑惑。
一片阴影遮住了面前的书页,字迹变得难以阅读了。斯塔尔疑惑地抬起头,看见的是舒尔茨平静的脸:
“怎么了?哥哥。”
“父亲说你已经学得够多,下令不再让你学习了。明天,所有老师也会被辞退。”
“诶?”斯塔尔还没作出反应,手中的书便被抽走了。舒尔茨收起书,扫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向书房的门口走去。
脑海中刚刚发散开的思绪被强硬地打断了,斯塔尔努力回忆着刚才的一切,却终究慢慢散去了。
“为什么父亲不让我学习?连庶民都可以通过学习进入学界和魔法界,为什么我不行……”
“嗯……”舒尔茨停下脚步,背对着斯塔尔,
“其实我和父亲一样,不想让你接着学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会比较快乐。”
“「快乐」?”
“姐姐,你在这里啊~”一只洋娃娃般的小萝莉顺着舒尔茨留下的门缝跑进来,扑进斯塔尔的怀里。
“安雅乖~”斯塔尔慢慢抚摸着妹妹的后脑勺,安雅亲昵地蹭了蹭斯塔尔,然后将一本书塞进斯塔尔的裙底。
“诶?安雅你……”
“嘘——”安雅神秘地笑了笑,
“要快点还给安雅哦,不然会被发现的。”
下雨了。
斯塔尔站在雨中,神情有些恍惚。
“诶?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透过雨中朦胧的雾气,可以看见变作一团模糊的墓园,那是妈妈的墓吗?
“放开我,放开!”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打破了宁静,斯塔尔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安雅被两名侍卫架着,像架着路边上铐有肩镣的罪犯一样,凌空的双腿拼命地摇晃着。
“父亲……哥哥,哥哥!姐姐!”安雅向一旁的舒尔茨求救着,但是舒尔茨只是默默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就这样陪着向前走。
“你这丫头,居然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罪行。你不配为涅克家族的子嗣,去向创世神大人赎罪吧。”
父亲的声音……
“怎么这样……他是我的朋友,只不过……啊!”只听见一声沉闷的响声,打断了安雅。
“和魔族交往居然还不知悔改。”
“唔……姐姐,姐姐!救,救救我……”安雅最后将目光投往斯塔尔,随后便被架着走过了高大石墙的拐角,消失在了斯塔尔的视野里。
“……”斯塔尔的瞳孔紧缩着,她好想去救下安雅……
好想救下妈妈……
可是为什么?身体动不了……怎么回事?身体在颤抖着,在害怕着……
害怕,我在……害怕什么?因为太弱小了吗?对,我太弱小了,谁也保护不了,谁也说服不了,谁也……
安雅是,妈妈是,还有琳达也……
为什么我会这么弱小,什么也改变不了?
“嗯……嗯?”当斯塔尔再次睁开双眼,面前是一片狼藉,周遭的树木被风卷残云般摧毁得只剩嵌入地面的碎桩和满地细碎木屑与残叶。其他人也和自己一样躺下了,在灵魂的冲击下昏厥了过去。
眼球转动,达克妮斯躺在地上。旁边站着克拉克和格列特。格列特站在达克妮斯身后,手里的短锥还滴着鲜血。
我……是谁?
斯塔尔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躺在地上仍维持着护住自己的姿势的舒尔茨。
贵族之女?家族的骄傲?乖女儿和妹妹……斯塔尔·凡恩·让·涅克……
我……是斯塔尔!
斯塔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不知为何她觉得身体好轻。格列特和克拉克都注意到了这位少女,以及她身上的异样。
“我要保护我欲保护之物……才不管什么是「应行」之事,什么创世神的神罚,我才不管呢……”斯塔尔的眼瞳变成了黑色,浓厚的黑,全身爆发出狂暴的魔力。
“来了,来了!”克拉克变得很激动,呼吸都微微急促起来了,
“这个感觉,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真不愧我精挑细选这么久……”
斯塔尔没听见克拉克在喃喃自语着什么,她只知道眼前的这家伙是敌人,还有叛徒。每个人都在欺骗我,为了他们自己……或者别的什么。现在,我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来试试吧!”克拉克翻开魔法书,无数符文浮向空中,
“「碎魂」”一支灵体状的重锤被幻化出来,疾驰向看起来一触即碎的斯塔尔。
“铛——”锤子重重击打在斯塔尔的胸口,但是斯塔尔貌似失去了痛觉,继续向克拉克走去:
“对不起啊……妈妈,哥哥,安雅,史莱姆,斯塔尔。”斯塔尔漆黑的眼瞳中反射出克拉克的脸,
“我只能以这种方式宣泄,很差劲,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