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四周安静的可以听到自己微微响起的呼吸声。
我将视线扫向里处，悠还留在里面收拾她的卧室。
——慎你不用现在回应我。你先出去吧，让我整理一下。
就在悠向我告白，我一时间陷入恍惚，不知如何作答的时候，悠轻笑着，松开我的手，将我从她的卧室中推出来。
明明自己心动不已，在心口涌出的感情也确确实实能称之为恋爱。更何况，就在刚才我，我居然还和悠接吻了……
想到这里，残留在唇边的触感就又像是重新刺激着我大脑的神经。
可为什么，我没办法第一时间回应悠呢？
在悠向我说出那几个字后，我却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东西都没有想到。
是因为事情发展的太快，太过突然吗？总觉得，不是这样的呢……
我将和悠相处的点点滴滴记忆从脑海深处抽取出来，一遍又一遍的回忆。
相伴之间萌生出的平稳情感，在见不到她的时候，会有赶到她身边去的迫切想法，以及希望我依赖她一样的，她也能够依赖我。
怎么想，这都是逐渐酝酿，进而绽放出来的正常恋情。
所以，我和悠理所当然的应该成为情侣吗？不是我和现在的奕，之前的祺，和她们之间的那种虚假关系，而是真真正正携手的恋人。
想到这里，我突然记起在好久之前，我曾有过的一段无疾而终的恋爱。
胸口就涌出一阵针刺般的疼痛。
所谓初恋，大概就是这样的一种疼痛了。
虽说的确是因为性格不合而分开，但不管怎么说，那时候我是怀抱着赤诚之心去和那个女孩交往的。
那段感情，在现在看来，或许有一些像是小孩子之间的家家酒了。
不过，也正因为那段情感中的我年少无知，那段恋情才会在我的记忆之中显得格外纯洁美丽。
说起来，那个女孩，她搬到哪里去了呢……
发觉想法偏离正题的我，赶紧摇摇头，将思绪收回。
想什么呢，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悠。
我这样想着，视线再度扫过悠卧室所在的方向。
在那里，有着轻微的声响传出，悠似乎还在里面整理着什么。
视野中可以说是冰冷的室内装潢，也一直在刺痛着我。
——“慎，你想要我怎么做呢？”
思绪翻转间，我想起了悠的这句话，不禁大大叹出一口气。
告白也好，回应也好，其他乱七八糟的怎么样都好！这件事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好吗！
就在我思考清楚，决定把事情都放在一边，先解决悠的那个问题的时候，一声门响，悠从她的卧室中走了出来。
此时的她，已然换上女孩子的装束。
那像是经过简单打理过后的碎发，在室内白炽灯光彩下反射着莫名的光彩。
之前还没仔细注意过的柔美五官，在悠刻意的展现下，显出原本就会让人入迷的美丽。
而纤细修长的手脚从缀有星星样式的白色连衣裙中伸出，原本就娇小可人的模样，现在看来，更是小鸟依人。
原本装潢简陋的房间，也因为她的出场，有了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看到悠的这副模样，我心跳不已，胸中又酸又甜，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感弥漫全身。
这就是——真正的悠吗？
“慎？”
“啊！我，我在！”
就在我因为悠这突然的改变而神思恍惚的时候，她已经走近我，在我的旁边位置上，靠着我坐下。
“你刚刚，该不会看我看入迷了吧？”
悠微歪着脑袋看向我，弯起的嘴角和以往的不同，完全是典型的“女孩子”式轻笑。
“诶！”
怎么就被一眼看穿了！
像是读懂了我眼神中的惊异，悠相当可爱地打了个呵欠，对我伸出两根手指，然后轻声咳了咳。
“一，我好歹也是和你相处了那么久的人，要想从你这个，什么事情都直接表露在脸上的人得到点信息，还是挺简单的。二，怎么说呢——”
悠说到这里，顿了下，用另一只手捏了捏她身上那件白色连衣裙的裙角。
“别看我现在这副模样，我也可以算是大半个男的，所以男孩子都想些什么事情，我大概都知道哦。”
很想反驳，但无法反驳。
不过话说回来，什么叫算是个大半个男的。
现在的悠不管怎么看，都只能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了吧。
如是想着，我开口说道。
“什么叫别看你现在这副模样，你就是你吧。你所了解的东西，又不会因为你变个打扮就改变。”
悠在听到我说完这句话后，像是相当开心的笑了笑，一时间没有言语。
短暂的沉默中，一种柔软闲适的感觉弥漫在我们周围——这是种相当熟悉的感觉，也是我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的。
“啊，慎……”
“说起来，悠……”
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我和悠意识到这种同步后，相视而笑。
“这次就我先说吧。悠，你怎么想到换上这身衣服呢？”
“嗯……你觉得这衣服合适吗？”
在我笑着开口说完话后，悠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将湿润的目光由下至上的投向我。
因为位置角度的关系，我隐约可见从连衣裙襟口露出的锁骨曲线。
那是美丽而又充满诱惑的一种东西，也让我再度认识到，悠是个女孩子的事实。
可就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一股灼热爬上我的脸庞。慌乱间，我赶紧别过头，把身子往另一处移了移。
“合，合适。很好看。”
我小声嗫嚅着，也不知道悠听清没有。
“嘿嘿，这还是我第一次穿出来。总觉得，还好有存钱买呢……”
悠窃喜的声音从脑后传来，不知为何，这让我也叹出一口气。
“至于我为什么换上这身衣服。嗯……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慎你先回答我，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女孩子的呢？”
这个问题啊……
我调整了下坐姿，回复之前的模样，不过还是隔着悠一点点的距离，开口回应道。
“今天一整天你的样子都不太对，而且……这里我先道歉。之前在你做饭的时候，我有进过你的卧室，看到了一些东西。再加上一些积累已久的疑问，差不多也就可以确定了。”
想了想，还是没有将我和秋，以及伯父的事情告诉悠。那件事已经完全的解决了，现在说出口，除了让悠平添一分担心，也就没了其他作用。
“偷进女孩子的卧室……这可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事情啊。”
悠偷笑一声，拉长着语气，这样说道。
“不过呢，就当是这样吧。就算你不知道，我今晚也会告诉你的。就像……就像刚才那样……”
悠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每一声都像是猫爪一样的挠在我心上。
啊啊，刚才啊刚才，刚才那时候……嗯……果然现在还是先把重点放在另一边吧。
“咳咳。悠，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轻咳两声，将话题转到真正重要的地方上去。
“怎么办？我之前不是讲这个选择项扔给你了吗？”
听我这么说，悠有些头疼地笑了。
“慎，你打算让我怎么办？是保持着现状……还是说，顺应这个契机，发生改变呢？”
她眼神迷离着，说出口的话像是没有实体的烟雾飘进我耳蜗。
要我来回答这个问题吗……
意思是让我这个旁人来决定，悠到底是作为“她”，还是“他”吗？
当然，我的选择并不会对悠真正的性别产生影响。只是，这个选择的真正意义——更为自私，狭隘一点儿的说，我所做出的这个选择，所表露出来的东西，其实就是我更希望悠身为哪个性别呆在我身边。
只要我希望的话，悠就会顺应着我的想法，变成我想要的那种姿态吗……
的确，要是悠真的变回女孩子的话，那当然是很理想。
像是周末一起出去逛街，一起学习，一起吃午饭。
身边的家伙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怎么想也会觉得挺不错的。
不过……如果单纯从这一点来说的话，不管悠是男生还是女生。这些事情我们都可以一起做。
那么，要是悠依旧保持着男生的样子呢？
在想到这里的瞬间，我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张，两个男生接吻的画面……
不不不不，虽然那时候悠还穿着男装没错，但是怎么想都超级奇怪的好吗！
……
…………
啊啊，我在想些什么鬼啊。
我猛地叹出一口气。
如果真的是对于我而言的话，那不管悠是男是女……那种事情，其实根本就无所谓的吧。
和我待在一起的家伙，单纯就是悠这个人。
玩乐也好，吃饭也好，怎么样都好。
不管她表象表露出来的是什么，但只要是她本人。那不就对了吗？
好，那就这样回答吧。
“这个嘛。悠你做好你自己就行了。这和你是男是女没有关系，你就是你，是待在我身边的一个家伙。所以你让我来帮你选的话，我就只能这样说啦。”
我琢磨着语言，竭尽全力的想要将内心这股认同感传达给悠，想让她明白——对我来说，现在的“她”还是以前的“他”，对于我而言，都是悠。
“该说是就这样的样子很符合悠你的风格呢，还是怎么说……
反正如果悠你不是不男不女的模样的话，我反而没办法想象出将来我们待在一起的画面。啊啊，不是不是……话说错了。应该说，如果说，悠你不是既像男孩子，又像女孩子的话……不对不对。哎，反正就那个意思，你自己理会。”
越说越乱的我放弃了再去解释，而是直接抿着嘴，把话扔给了悠。
“这样啊。慎你还真是贪心啊……不过，也正因为你是这样的人，我才会喜欢上你的吧。”
悠一边说着让我脸红心跳的话，一边朝我挪动。最后她将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继续说道。
“那么，以后在慎的面前，我就选择保持这副模样好了。”
保持这副模样……那悠的意思就是……女孩子吗？
也不知为何，是因为她在我耳边呢喃，还是因为得知了悠自己心里已经有一个答案，这个时候我心里总觉得怪痒痒的。
“不过这样的话，慎你可就得做好心理准备了。我已经赢下了‘一分’，但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满足，所以我想要全赢。”
诶？
悠一边说着不明就里的话，一边站起身子，站到我的正面前，继续说道。
“上次的戏剧，是你赢过了你那个青梅竹马。这次，该轮到我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