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亮透了，太阳挂在半空散发着冰冷的阳光。
城市的血液早已彻底流动起来，热热闹闹的街道，轰鸣不息的工厂，似乎没人注意到耳蜗巷一百三十六号被警戒线拉起。
班卓格和克里斯两人超近路时目睹了这一切。
一具又一具尸体被警员搬出，排放在狭窄的巷口，覆上洁白的尸布。
一共十七人，三个家庭，七个孩子。
他们是在登火柴个体户，死因是一氧化碳中毒。
“他们永远都不会发现这儿少了一些人。”
“……”
“安纳克里昂市政每年都有两千万英镑的寒冬补贴金和供暖保障项目，教会也有暖气福利。”
班卓格望着验尸官粗暴地将尸体扔上马车，缓缓吐露道。
“在阿富汗，很多苏格兰士兵在戈壁滩被困时，还挂念着家乡像蛐蛐一样冻死的亲人。”
他说着开始向前迈步，因为验尸官给他两清出了一条路。
“我在想，如果当时退伍时，我没去警官学院，而去剑桥或曼切斯特、或者去从政，这事还能被改变吗，或许我现在就能去搜欧拉姆的家、去监听凯尔霍茨的通讯，或是像护国公克伦威尔那样……”
“长官，恕我直言，”克里斯突然打断道，“女王陛下是爱她的子民的！您和我，作为向女王陛下宣誓效忠的大不列颠警察，身着制服时，就应该做好我们分内的事，要用严厉之势打到任何作恶的流氓无赖。”
“分内的事，所以，你觉得我们应该……”
“维护宪法和法律的公平正义！清除一切无赖者！我们的社会才会更好。”
“如果是瘠田，永远也不会长出好的庄稼。”
“但土地就在那里，农夫只能用犁一遍又一遍地耕耘，去让它肥沃，去让它长出好庄稼。”
“但不更换土壤……”
班卓格没有说出，他在思索后认为，也许，他和克里斯的想法并无不同，索性把这话吞进去了。
“如果农民去了更肥沃的地方……”
“就是叛国者。”
“……这是你的真实的想法吗？”
“是的。”
克里斯坚定不动摇的眼神令班卓格看不出任何虚假。
他清秀的脸庞透露一种战士般的坚定，右颊的弹孔、残缺的耳朵是他英勇的功勋。
他的思想正确吗？
我不知道。
可能我的也不一定是正确的。
我和他一样，都渴望大不列颠变得更好。
沉默片刻后，他郑重地拍了下克里斯的警衔。
“好好干，你将不会辜负它的。我们快走吧，马上就要中午了，晚了的话那儿又要被流浪汉们占据了。”
。。。。。。
艾维醒来了。
她很虚，但比前一次要好。
外面也不是那么冷了，至少没有了风。
阳光很柔和，天也很澄澈。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弓着身子，扶着墙壁慢慢挪了出来。
她双腿很乏力，走一步都很吃力。
可能是饿的、可能是躺久了，但她更相信这是虚了，还是很严重的虚了。
这样的感受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记忆最深刻的，是在高二的寒假。
临开学时，还曾是男性的她，尝试了一下，在一天里打了四次，然后第二天就像这样了。
只不过，那次是躺在床上错过了开学典礼和三天的开学前自愿补习。
走出管道后，艾维还未适应刺眼的日光时，她注意到不远处的护岸上走来了两个深黑色的身影。
是警察！
她的第一反应是立刻跑开这个会引起误会的地方。
她听说过安纳克里昂警局的那些传闻，读过那些愈加严厉的法令，见过那些被暴尸广场的毒虫。（虽然他们就是活该。）
艾维刚迈出第一步时，就听到尖锐的叫喊声。
“不许动！”
跑，快跑！这铁定是一个脑.抽.的决定。
“不许动！”
“不许动！”
“不许动！他*M的不许动！把手举起来！T**，F***ING，***，putting up！！！F****砰！砰！砰！砰！砰！砰！T*M，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别动！别动！”
比起慌乱下，狂飙脏*话和方言，并清空弹匣的克里斯，班卓格显得多些冷静。
他一个飞身翻过栏杆，顺势滑下河岸。一手握着配枪，一手划着咒术。
“不许动！不许动！”
“我没动！……没武器！别开枪！”
艾维举高着双手，大声喊道。
她现在是背对着警察，她能感受到他们靠近的脚步和逐渐破近的叫声。
艾维现在心里很慌。
她感觉自己就是那些美国枪击案例里 “肤色正确”的人，性命可能随时会没。
虽然，曾经，她为了做梦，喝过大郎同款的药，也做过几次死。
但，当面对警察随时会清空的手枪时，她还是怕了。
“别动！别动！”
声音从背后传来，紧接着是手铐和项圈闭合的声音。
“好了，手可以放下了，你转过来，就问几个就放你走。”
真的吗？
艾维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警察不会杀良冒功。
她慢慢转动着身子，又想到那些视频里正确做法，颤颤巍巍地喊到：
“我正在……转身！我没有武器……也没有魔法！”
“嗯，嗯，我们就问你几个问题，别紧张。”
班卓格看着眼前这个举足之间充斥着惶恐和害怕的女孩不禁笑笑了。
女孩穿着经典款女仆制服，衣服上的褶皱和凌乱的头发，像是刚刚睡起来。
“好了克里斯，约束了，枪可以放下了。”
“是。”
克里斯放下了枪，但还是紧握着手枪的木质枪柄。
“今天怎么这么紧张？”
“不知道长官，我感觉这个女孩很危险。”
“还能比阿富汗的黑寡妇危险吗。”班卓格调侃着，转头问向这个女孩。
“身份卡。”
“……没有。”
“他们应该不会给你办福利保障卡吧。”
“嗯。”
艾维点着头，她像是犯错的学生，不敢直视面前的老师。
“为什么会在这儿？”
“昨晚太冷了……这儿能暖和……对吧……”
“嗯，继续说。”
班卓格听着艾维的话，戴上单片眼镜。
“……被开除了，昨晚没去处……我意外找到这儿……”
“多久？”
他说着，向出水口里瞟了一眼。
“一个晚上……再加上午半天。”
“几点到这儿的？”
“……不清楚，反正很晚。”
“下雪了吗？”
“下了。”
“到这儿时雪多深？”
“……大概到脚踝。”
班卓格打开了一个小盒子，看着小盒子问道。
“昨天尤尔特在不？”
“没见着……不，我昨天没见着任何人。”
“……”
这个女孩很奇怪。
她光洁细嫩的脸庞看不出风雪侵袭的痕迹，探测器亮了，但没有数值，管道里还有高能魔素没有散去。
“别动！”
克里斯突然大叫到，举起了手枪。
片刻后，暗红的光圈在他手上出现，环绕着枪管，慢慢转动。
“怎么回事，这么大架势……”
班卓格还未说完便明白了。
女孩脖颈上的项圈没有亮绿灯、也没亮红灯。
魔力约束环的可靠性，取决于内侧的那个名字想活多久。
她很奇怪。
“卡尔，车开到克里昂大桥东侧来。”班卓格按动着呼号石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