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快滚回工作！”
一声铿锵有力的喊叫把布尔从昨天来回到今天。
执行经理的那张刻薄的脸浮现在墙壁上的屏幕上。
“快滚回工作！”
他的脸又叫了了一声，用洞穿人心灵的眼神死死盯着布尔，直到他打卡离开。
这就是查理克钢铁厂引以为豪的经理鼓励制度，高级管理亲自露面鼓舞，何尝不认工人感动？
如果艾维在这里，她会如此评价这个工厂：
十九世纪的法律，二十世纪的生产线，二十一世纪的语录，二十二世纪的年份。
。。。。。。
布尔回到了工位，他看着正在上下抬动杠杆的二级领班，邪恶地笑了笑，也学着他之前的模样。
先是扣扣指甲，接着挠挠头，又伸伸腰、摆动摆动胳膊。
就这么拖着。
等着对方的眼睛要冒出火花时，布尔才伸手去接班。
上去比下来难。
布尔刚刚上来时，还没适应传送带的速度，在漏了几个钢板、被隔壁的工人骂了几顿后，布尔才终于调好了节奏。
“漏了这些……应该不要紧吧？”
布尔向着一旁的雷德克斯问道。
“哈，谁知道，没让倒转，说明问题不大，顶多可能会影响最后的工资。”
“……不好意思……说实话，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我以为会很轻松……”
“嗯，集中注意，别再漏了就行。”
。。。。。。
“第五区加速到701。”
执行经理依据时刻产能，再次下令调整了流水线速度。
对控制的人来说，只是开几个阀门、调几个魔力流参数的事。
而对生产线上的人来说，速度是肉眼可见地提高了，任何不留意的开小差轻则错过什么，重则自己会被卷入不吃人的机器里。
在转轮转动间，夹杂着机器轰轰声、老板一遍又一遍的激励声、工头督查的嚎叫鞭打声，这声响直到十二点，在一声响铃过后才停歇下来。
“到饭点了。”
雷德克斯跟布尔解释道。
“这么快，完全没感觉得，呵呵。”布尔说着，笑了笑，“去哪儿吃，这儿的食堂吗？”
“如果你受得了的可以，比艾德大叔的面……”
“别，你别说了！”
布尔连忙堵住雷德克斯的嘴，安抚着自己脆弱的内心别想那天的事。
“你要吃什么吗？”
“……跟你们的一样。”
“好，你等会儿，我出去买，保证干净又卫生……”
“别说了，我求你别说……”
看着雷德克斯闪现一般地溜走了，布尔叹了口气，往后退几步，坐到木凳上。
但被一个人呵住了。
“你他*妈的，别坐我饭上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布尔在连声道歉后，坐到了另一个凳子上。
他看着被喧闹的人声充斥着的车间，看着忙着吃着饭的工人。
‘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如果没有这档子事，我应该已经到爱丁堡了……那个女孩现在应该在教堂吃饭吧……’
。。。。。。
“艾维，你快来一下。”
珂塞喊住正在洗完的艾维，带着她来到了厨房后面的小菜园旁。
“有什么事吗？”
“艾维，你是不是没有味觉。”
“……哈哈，你说什么呢？”
“你除了圣体，其他的食物都没吃过多点。”
“这不能说明什么……”
“你吃了小艾伯特的饭，玛丽大娘不小心拿错了。”
“没准我也能吃辣……”
“不，吃饭时不是问你了吗。”
“……”
艾维沉默，而珂塞没有握着十字架、以一幅虔诚模样望着艾维，而是直接抱了上去。
以一个亲密的动作接近了艾维，没有引述《圣经》、没有用神之言语，她像那些亲密闺蜜那般说道。
“没事的，就跟我倾诉吧，失去味觉应该很难受吧。”
“……”
艾维心里那份倔强还是让她闭口不谈。
她继续沉默着，感受着珂塞的拥抱，她发间的自然清香徐徐飘入心扉。
此时的珂塞，犹如圣女一般，全身似乎还闪着光芒。
“我可以试着给你解决……”
“不，解决不了的。”
艾维回绝道，她虽然不知道究竟缘由，但一年半来的经历，她能体会到味觉、*快感像是A股的股票，一步一个台阶地往下跳。
“圣光已经没用了，应该是我的脑子出了问题。”
她不是很确定，但圣光面包带来的感觉越来越小了。
‘既然在这个世界，牛顿的三定律依旧能成立，那失去感觉就跟我的脑神经细胞有关。’
“像黑死病那样吗？产生了圣光抗性。”
“啊，什么鬼？”
艾维还没反应过来时，珂塞松开了怀抱，用宝石般洁净双眸望着艾维。
“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在那家旧酒馆里……此后，我一直希望自己成为一道微光，照亮黑暗……相处了这些天，如果有什么难受处，可以和我分享。”
‘她很美丽圣洁，像一道光。’
就像艾维以前一直幻想过的青梅竹马贤惠妻子。
艾维想着，记起那个修女的谜语，一股保护欲在她心头升起，纵使她手无寸铁、也要保护这道光。
她打算去直面这教堂的黑暗。
‘那个修女说她在档案馆吧。’
。。。。。。
剩下的时间过得飞快，在传送带的高速运转下，时间转瞬即逝。
流水线上的工人都成为了融入机器的齿轮，高效而麻木地运转着，偶尔会有齿轮突然断裂，但很快就会被替换下去。
终于，下班铃响了起来，在蒸汽室汽笛的一声长鸣。
流水线在减慢，慢慢地知道停止。
终于结束了。
“布尔，跟我们去吃点吗？”
“不了……还有我给你们赎好罪了！我走了。”
“嗯，好，乔亚先生，祝你好运。”
布尔没有回头去看雷德克斯的脸，把卡扔还给他，直接跟着大部队下班。
这天的工作让布尔腿站得酸、胳膊抬得酸。
他很累，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旅馆，顾不得身上的机油还未擦净，顾不得要补偿床单费，就直接躺倒了床上。
十二小时的工作远比他想象的要累，流水线也不是查理克吹嘘的那般轻松。
‘总算结束了，明天就回去，***不去那个破地方了。’
“明天就回去。”
人不会在一瞬间改变，但会在刹那间成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