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维空荡荡的脑海里逐渐回荡起了轻微而模糊的声音，伴随着这个声音，昨天看到的几个护士的身影也开始浮现了。
“嘿，你们知道吗？那个传闻……克里米亚的迷雾……我们现在就在克里米亚半岛。”
“那什么东西？听着像是那个迷雾破膛手的翻版。”
“跟那个杀人狂没关系！这个传闻老早就有了，我小时候祖父还给我讲过。”
“确实，她说的没错，我小时候也听过，说是克里米亚地区的迷雾中栖息着一种怪物，它会引诱并吞噬任何进入迷雾中的生物，以前我还奇怪克里米亚是哪里呢。”
“嗯嗯，就像黛丽丝说的那样，不过，我祖父讲的是那些老掉牙的骑士故事，什么什么骑士、什么佣兵，最后都消失在克里米亚的迷雾中。”
“就这样？”
“差不多，不过版本应该很多吧，反正据说进入过那片迷雾中的人九死一生，活下来的人多半是疯了。”
“不过，我记得还有个版本，迷雾是神明的殿堂，完成一场七人的朝圣之旅能获得至高的启迪。”
“哈，骗小孩的吧？谁信啊。”
“确实……怎么说呢，那片迷雾会引诱人，就像蜘蛛或是渔夫那样……而且，营地不是规定了严谨夜晚雾天离开营地范围嘛。”
“这不是为了防范游击队吗？你们几个别神神叨叨的了，讲点科学行不。”
“这不是神神叨叨的，这是真事，听说最近还有几只部队凭空消失了呢！”
回想着她们几个谈论的情形，艾维手上机械地坐着麻醉魔法的定位构建。
‘布尔不会也被那片迷雾吞噬吧……好像他也讲过类似的故事，跟着什维克骑士故事的……我好像也有些印象……’
‘……’
‘应该会没问题吧……布尔的魔法不算强，但自保有余吧……应该吧……’
想着，布尔那阳光灿烂的脸庞有浮现在艾维脑海。
淡淡的思念流露。
艾维想了很多，也忆起了很对。
然后……
“啊！”
茜瑞的一声打叫，将艾维的思绪拉了回来。
思绪重回那个嘈杂的手术帐篷，她看到前方的小茜瑞将未完成的麻醉魔法施加到了她的身上。
淡蓝透明的魔素粒子顺着构建的回路开始渐渐融入了她的身体。
‘好像，茜瑞她的构建还有些错误……是关于量的参数……应该跟没绘制完有关吧……’
然后，转瞬间魔法魔素粒子们就消失不见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艾维姐姐你没事吧？”
或许，之前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是艾维引起的，却是发生在她身上。
“没事吧……”
艾维挥挥手，念叨着。
“不完整的麻醉魔法……不至于……死人吧……”
说着，艾维感觉自己话语有些迟钝厚重，胸腔前也像是压着什么重物，呼吸有些费劲。
在逐渐模糊的视野里，艾维看到茜瑞的身影也看到听闻动静跑过来的南丁格尔。
在那么迷迷糊糊的时刻，艾维像是突发奇想般地想起在船上时，南丁格尔讲述的第三节课。
麻醉魔法为什么是一个复杂的高等魔法？
明明很多让人昏迷沉睡的魔法都是初等魔法。
因为，昏睡跟麻醉是两个概念。
大腿胫骨截断的剧痛足以将人从熟睡中痛醒，然后他应急性地乱动、大喊无疑会影响手术的进行。
所以，一个标准的麻醉魔法包含着让对象镇静安眠、消除痛觉、麻痹肌肉组织三个主要的作用。
此外，麻醉魔法的某些量，比如β-4决定了麻醉的剂量的最大值，如果最大值过大，可能会导致对方呼吸困难甚至心脏骤停。
“茜瑞，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护士长……我不小心将麻醉魔法打艾维姐姐身上了……”
“……艾维你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
艾维说着，她感觉到南丁格尔把她拉到了一旁，俯着身子，倾听着艾维的心跳。
“……”
“我感觉……没什么问题，护士长……”
“……”
“让我休息休息……下，就行了……”
然后，艾维就不记得了。
她好像是往后一仰倒在地下。
周围的喧闹、刺鼻的闻到也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之后的事情艾维就不记得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躺在宿舍帐篷的床上。
茜瑞就坐在她的身旁。
接着，就是那些经典剧情里的自责与道歉。
艾维想挥挥手打断茜瑞的话语，但她发现手上无力，很难抬起来。
“没事的……不要紧，谁还没犯过错呢。”
艾维有些艰难地控制着声带，这样说着。
“现在几点了？”
“快七点了吧。”
“晚上七点吗？”
“嗯。”
“哈，看来也没昏多久。”
“嗯，艾维姐姐你没事就好了，你先再休息休息吧……手术室那边还很忙，我还要过去……”
“去吧，我一个人可以。”
“哦……那我走了，艾维姐姐自己照顾好自己哦。”
说完，茜瑞便匆匆离开了。
“……唉”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艾维轻轻叹了一口气。
浑身使不上劲的感受太难受了，这样情况让她想起了当初那个雪天浑身冻僵的时候。
只不过那时，她还可以磕魔法。
“为什么是‘还可以’，搞得有多好似的。”
“……”
“……”
“……有些困，继续睡会儿吧。”
艾维看着灰绿色的帐篷顶，这样嘀咕着。
可能是那个神奇魔法的缘故吧。
艾维很快就睡着了，也做了梦。
不同于以往那些真实的梦，这只是那种非常非常普通的梦。
在梦里，她梦到那些同布尔一起的日子，一起看博物馆、一起看夕阳下的泰晤士河，或是在晚饭时、下班时嬉戏打闹。
布尔的脸庞在梦里忽隐忽现，有时被阳光的灿烂遮蔽，有时他就是那灿烂的阳光。
等到她再次醒来时，帐篷还是那个帐篷，魔力灯的光芒还是没有多少减少。
倒是，她觉得自己好多了。
四肢除了有些麻木外，好像可以正常活动了。
麻醉的效果结束了。
但，艾维还是继续选择躺在床上，就像大冬天里那样。
躺着躺着，她又不自觉地回忆着刚刚梦。
“布尔……”
艾维无意间念叨着他的名字。
这算是他挚爱的名字吧。
跨域千里，要是心里没那个想法的话，大不列颠的一张纸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念叨你的小男友吗？”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
艾维寻声望去。
那声音来自魔力灯没有照到的阴影中。
“……”
“你接下来要做的是在接下的时候跑出营帐，沿着东南方向的小路一直奔跑，在路的尽头想西北走进迷雾中。”
慢条斯理地说着，声音的主人渐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灰色眼眸、黑色的长发，穿着同秀发一样漆黑的服饰、风衣，艾维好像认出对方。
是布尔最爱的小说里的女主，也是寥寥几次出现在她幻觉中的人。
“……”
“怎么？愣什么啊，连心理话都不说。”
“……”
“唉，你太乖了，真就按耐得住。要是我不过来，你到最后都不会过去是……唉，有些麻烦，最后的告别和墓前别离要看不到了。”
“……”
“就按说的那样去做吧。”
……
……
……
眼前的帐篷是空无一物的，艾维好像对着空气发了一小会儿的呆。
然后，她好像打定了什么决心，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侧身下了床。
换好衣服，顺走柜子里的药剂和草药，艾维推开了营帐的门，鬼使神差般地向着东南方向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