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述人：子镜】
九月十三日。
那个，我想先问一下——你们看过东野圭吾的《解忧杂货店》吗？
九年前的今天，二〇一二年九月十三日，封藏三十余年的老杂货店，在子夜与凌晨间复活。如有烦恼，可将咨询信件投入卷帘门上的投递口。
无论是白纸恶作剧、百分百考试满分一般的戏言，还是关于父母、爱情、子女的现实问题，店主爷爷浪矢雄治，都会细细品味，出于真心的回答，并在第二天一早前，将答案放进牛奶箱。
而至于人们是否相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好啦，说了这么多，我就是想说，今天意外地适合时空对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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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州流光中学，市属私立初中，每个下午都只有四节课，不设晚自习——这在我高中阶段，是想都不敢想的情形。
五点三十五分。下了体锻课，我背起书包就冲出了校门。
我家可以说，刚好和学校大门在两个方位：
学校建在斜坡上，我无论从南路绕还是北路绕，都要又上坡又下坡。今天选择北边吧，顺带去买下美术课的金属线和超轻粘土。
从埕浦路折向进步路后，是一段空空的长下坡。
许多从北路走的人，会继续沿进步路上行，到“附中”公交站乘车，因此沿进步路下行的人就少了。
不过今天也是奇怪，是我出来早了还是晚了，竟一个人也没有。
耳边传来一阵特殊的低音，有点儿像鼓，有点儿像钢琴，但就是不像贝斯。
随后，有人“啦啦啦”地吟唱起歌儿来。
登时，两侧的墙壁横生出一层层的灰石，一阵阴风直冲脸面，往心窝里钻。
再度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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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的城市里，出现了一个我。
一切都是灰色的：天空晦暗，大厦如铅，柏油发黑，水泥吐白。
是梦吗？我想问。
这里不是素描画，素描是有“光”的，而这里，只有压抑。这个世界，更像是『暗』的。
远处听见一个女孩的呼唤，但我不完全是『听』见的，这里的『听』比起用耳朵听，更像是用意识去交流或回忆。
头发跳到脑后，泪涌了出来。我抓紧书包，只顾着向前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这段记忆，情绪色彩是更深的灰色。
能看得见两侧画面飞速向后退去，但画面两侧，出现了随场景流动的白噪点。
远处的高楼与天地中间，竖直地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裂缝。裂缝中间，出现一个女孩。
——是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出现在了远处。街道上空无一人，所以我轻易地看见了她。她的服装很华丽，是有颜色的，在灰色的世界中既十分醒目，又格格不入。
高楼与天地的裂缝，贯穿大厦与乌云，看起来像画布被人割开，给人带来一种（啧）极强的不真实感。
少女踉跄地后退了几步，我却仍想着，或者说下意识地去抓住少女的手。
直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风改了方向还是停了，
我仍然是
越来越快、
越来越快、
向下坠落、
向下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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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少女一步步地靠近我，发出一串不属于世界的脚步声。
……好强的既视感。（和昨天一毛一样啦喂！）
可以说，昨天我就是这样在白幻里头醒来的。如果真是这样，这里可真是“儿童集散中心”一个了。
不过，我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位少女，除了刚刚见到过她。刚刚那些浮光掠影般的形象，似乎根本没有在脑子里定型。唯一可以说一样的，就是少女的站位与体态，与刚才相比，几乎不变。
她可能和梦绡差不多大，可是气质完全不同：一个是渊博的人机，一个是天真的女娃子：
两条麻花辫，一对精灵耳，一副木色框眼镜。
精灵耳很小，藏在麻花辫后面，明明是个显著特征，却隐藏得十分巧妙。看来，她也有一个虚拟形象。
莹思姐也正好在这时候出场。
准确来说，她其实一直站在少女旁边。不过当我实现就聚焦在低处时，对于高处就视而不见了。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少女的脚步和声音是错开的。这串脚步声依旧和上次一样，是莹思姐的。
这很正常。毕竟相当于，她是这个空间的主人嘛。
“为什么叫我过来？”我直接发问。
莹思姐答道：“做实验。”
“什么实验？”
少女把手上端着的文件——我这时才发现她手上端着东西。她把文件交到我手里，原来是一份像一部手机一样大小厚度的实验报告。
事实上，这就是一部触屏手机，只是不会太硬，也不会太重，手感更像纸而非板。
我接过来一看，里面用的是图画加文字描述。
【对于同一条时间线，可以通过一定方式，将两点连结，形成相对固定的“时间对”结构。】
以上是理论的文字描述。下方配了一张绳结的图片。
“所以——你们在做这个实验？”
少女点点头。“子镜老师——哦不，子镜同台，我叫许柠柰。——可以叫我水果。”
我划到前文，看见了这个名字。言午许，柠檬的柠，果珍李柰的柰。一同出现的，还有莹思姐的名字，就叫“莹思”。
——真的只是在做实验吗？
是莹思姐冷不丁地问了我们一句。
我和许同台不禁身子一震。
“当然。”莹思姐答道。
我想抬头看莹思姐，莹思姐反而矮得比我们老师还矮，我不禁坐到了地板上。许柠柰也是。
莹思姐得背后，刹那间生成一块投影屏，很像我小学时候用的。初中以来，我们班里，用的都是是嵌入黑板内的电子白板。
在这么一个“光污染”的地方，投影屏显得着实另类。这么想着，白幻空间里的光线暗了下来。（附注详见纸条。）
“这还关乎一件事，如果哪天相遇的时间线被改动了，时间连结可以尽可能地纠正这一偏差。”
我继续翻动着试验计划书，看到了计划定稿的日期，不是一串数字，而是六个汉字：
【藏癸家火丑东】
“因为对于未来的子镜来讲，你的现在到水果的现在，中间的这一段是你的未来，也是她的过去。”
水果忽然想到什么，着急地想说什么，被莹思姐使了什么法术禁了口。
“如果改动中间的时间线，其产生的作用力会同时作用于前后二者。到时候，后者的记忆紊乱，会成为难以疗愈的痼疾。”
啊？！这——
直觉告诉我，这不是危言耸听。
“时间连结主要有两种方式，初访末，以及末访初。——这个，因为前后两字会有歧义，打表时，先发生的写前面；走路时，没发生的在前面。因此，我们一般用初和末简称。——扯远了。今天这次属于后者，末访初。”
水果看了一眼手表，举手示意莹思姐，随即对我说：“这个，子镜，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我也下意识看了看手表，它停住了。我以为是没电了，可里头还有嗒嗒的响声，右边的机关固定在最里面。
（作者注：手表右边机关有三个位置：里是手表锁定，中可调节日期和曜日，外可调节时间。曜日，这里指“星期几”，）
这一瞬间，手表的十二数字显示出不一样的东西：10出现在12的位置上，相当于说整个表盘转起来了。
然后，奇奇怪怪的东西，一同从表面涌上来。
紧接着，是老虎机一样在转动的文字：
一列是“寒来暑往，秋收冬藏”的千字文；
一列是“甲乙丙丁”十天干，外加“元”和一个闪烁的“平／闰”；
一列是“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转着转着，就变成了“轻亥里皮朋炭淡养弗乃”之类；
一列是“日月火水木金土”，这是曜日表示的星期几，日曜日即周日，以下依次；
一列是“子丑寅卯”十二地支。
还有一列，是我不知道的“东冬江支”之类。
最后，六列一齐定住，形成一行字：
【藏癸家火丑东】
是刚才的日期，而底下输出了一行字：
［2024年12月31日星期二，农历腊月初一］
我一抬头，天黑了，我在小区门口，怔怔地站着，想得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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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在床上翻来覆去、滚来滚去唱《再见宣言》的夜晚。脑子中的思维任意游离，冷不丁地想起一句话：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
我忽然想到，这船密码，会不会是韵目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