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啊!博士,需要我为你倒上一杯酒么?”漫不经心的语气传来,打破了赫尔佐格唱独角戏的场面。
“抱歉不该打扰你顾影自怜的样子,但我……实在没法继续忍受你那幅恶心的面容。”
“谁?”
赫尔佐格立刻从王座上猛地弹起,鳞甲倒竖,警惕的看向四周。
然而四面只是黑暗,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影。
“谁……是谁,你是谁?”白王在黑暗中厉声吼叫,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手上锋利的爪子也在随时准备挥出。
不可能有人能来到这里,也绝不会有人来到这里。
这里是高天原,是白王的降临之所,尼伯龙根的深处。
没有印记和许可的人永远也无法进入其中。
更何况外面还有着数之不尽的尸守和鬼齿龙蝰在看守大门,没有人也绝不会有人能安然无恙的抵达这里。
“看到有人来很惊讶么?不过大喊大叫可不是合格的待客之道!”
那个声音继续说着。
随后黑暗中传来缓慢的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下都像是敲击着钢琴的琴键般,带着不急不缓的节奏感。
然而那该死的节奏感仿佛重锤般狠狠的砸在白王赫尔佐格的心头。
直到现在赫尔佐格这才发现,那个生物居然是用走着过来的。
即便是以他白王般的敏锐感知,只要他想,可以轻而易举洞察到几公里外苍蝇煽动翅膀的震动,
可即便脚步声如此清晰,他也无法判断声音的来源及方向。
那声音就好像午夜中敲响的钟声,让人从梦中惊醒,却对时钟的位置一无所知。
如同被石子击中的湖面中心,四面八方传来飘荡的涟漪。
不仅连声音无法感知来源,甚至连对方的气息也无法察觉。
哪怕是用尽全力展开领域也无法观测到任何生物的存在,就好像那人自始至终都不存在一般,赫尔佐格一时间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了。
“你在找我么?”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来人从黑暗中现身,出现在白王赫尔佐格的身前。
那是……那居然是一个渺小身躯的人类,他身着赤红的铠甲,头戴白色牦毛的立兜,脸部被面具遮挡看不清面容。
最主要的是他的腰间跨着两把长而锋利的宝刀,男人带着刀前来屠龙。
“是你是你是你……”
赫尔佐格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呐喊,接着开始全身颤抖抽搐,哪怕是白王的身躯也竟然会感到战栗,这该是何等可怕的生物。
尽管由始至终赫尔佐格也没有看到来人的面容,可是从身躯上传递而来的极致恐惧的本能已经让他战战兢兢。
好不容易摆脱了人类渺小脆弱的身躯,最终进化成神,然而即便是神也有着它们敬畏和害怕的事物。
因为他所面对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是直击灵魂深处的震撼。
那是起点,也是结束,那是一切的开始,亦是所有的终结。
他会在世界的尽头倒数所有人的命运,却没有人清楚他到底是否还存活。
赫尔佐格忽然意识到了,他不是白王,他只是一截微不足道的龙骨,一个小丑。
哪怕是真正的白王降临也无济于事,因为白王自己也被那可怕的东西给毁灭了。
他的血肉被吞噬,骨骼化成了冰屑,又被投入火山焚烧。
遗留下的一点残渣帮助他进化成自以为是的神,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圣骸再次苏醒存活,可是遇到了那终极也还是会颤抖。
内心的恐惧如同潮水般袭来,他做了那么多,也谋划了那么多,为的就是等待今天的到来,然而一切都将在今晚落空。
所谓镜花水月,空中楼阁。
无论他做什么,他也依然还是一个小丑,改变不了自己的定位,因为从降生之初他就是被自己所嘲讽的卑贱人类,那是永远无法摆脱的身份,也是与生俱来的罪孽。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伟大生物的存在?”赫尔佐格再次大喊,他在咆哮,他在害怕,他在……奔溃。
“你不是早该死去,你不是早就死去,为什么……”
“是,如你所说,我本该死去了,身躯甚至已经葬在了遥远的旧时代!”皇帝打断赫尔佐格的话,随后眺望着王座,眼神似乎满不在乎。
“但偏偏今晚有人把我唤醒,将我送到这里,送我来就是为了让我屠龙!所以说……真没劲喽,一觉醒来就要做这些麻烦的事情!”
“不过再麻烦我也得来啊,他说你要死,你就得死!谁让他把命交出来了呢?这是我欠他的!”
“当然我还有一位叛逆的弟弟,你应该见过他,他曾经和你现在长得一样,原本也可以选择让我那位笨蛋弟弟代劳!”
“只是他还是用自己所有的命交换希望他能亲手宰了你啊!所以……只能是我来亲手代劳,我怎么就偏偏摊在他的身体里了呢?”
皇帝仍然自顾自说着,像是个话痨。也许是沉睡了太久,于是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从他踏入高天原的那刻起,杀戮的心就已经被彻底释放开来,再也没有阻碍。
“你知道么?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终于好不容易喜欢过一个女孩,她没法对着常人说话,却喜欢在他耳边轻语,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听到女孩声音的人。”
“他们一起爬过山看过日出,一起去沙滩上堆沙子,甚至在这具身体没注视过的地方,女孩有时也在偷偷看他!有人喜欢的感觉真好啊!美好的让人陶醉。”
“所以在我编写的剧本里,今后还会有更美好的生活在等着那个女孩,这是我赋予他们的人生。但是你把我的剧本撕碎了,撕碎也不要紧,最多我花点时间把它们再粘好,但是你却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他口中的剧本并非真正的剧本,大概是在诉说某些所谓命定的东西。
所以说为什么要得罪你得罪不起的人呢?
你觉得你是白王就可以天下无敌,无所畏惧,可其实他想杀你的时候,就能像宰一条狗一样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