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尼西亚的土地被照成金色。敦克港里，拉斐尔的船队正往下卸粮食。忙碌的身影遍布了每一个角落，口号声绵延不绝。奥兰多又一次跑到马尔西安面前要求带队帮助公民，而皇帝的间谍则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他再次厉声拒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需要曼萨特军团保持体力，以应对突发状况。
爱葛莎坐在马尔西安一侧，他们靠在堤坝上，相隔1米左右。
“真是群热心的人。今早我拿着女皇的命令找到他们时，只是粗略地讲了下事情的原委，他们连怀疑都没怀疑便和我出了城。”马尔西安尝试向爱葛莎搭话。
“就结果讲没什么问题，你又没骗他们。”
“结果论确实如此，硬要说的话还是有问题的，寄来的命令上只有皇帝的钢印和帝国的金印，这不合规制。真正的逮捕令还在路上，我们得等陛下把亚利山瑞特摆平。”马尔西安望着远方有些感慨，“别说，规矩、律法这种东西，还真奇妙。无论怎么想，按照律法拉斐尔肯定够上绞刑架，他买了那么多粮食，也害不少人饿死，可我却一点儿也不讨厌他。”
“因为我们都知道光靠常规的办法救不了尼西亚。”爱葛莎轻轻地说。
马尔西安无言以对，他颇为自嘲的笑了声，缓缓讲道：“在女皇登基那天我以为谁家的人当皇帝并不重要，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我的养父要保护女皇。她是最合法的继承人，约翰皇帝接纳了她，大牧师在宗教方面做了解释，亚利山瑞特的投票也早早地通过，养老用的元老院也不敢有意见。如果没有她，皇位空悬，这个国家怕是早就乱了。中央与地方有矛盾，南北有矛盾，外面危机四伏，帝国经不起折腾。”
“你是劝我们不要再对女皇出手吗？”爱葛莎听出了弦外之音。
马尔西安点点头：“是的，只要夜愿的人不再行刺。谁又知道夜愿还存在？大家只会觉得夜愿被剿灭了，而你们也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这种双赢的局面不好吗？”
“我不知道。”爱葛莎的眼睛透出一丝迷茫，“达伍德不在了，我不知道夜愿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我们都信任达伍德，他是出色的领袖，如果没有刺杀女皇就好了。”
“要不要到我这边？”马尔西安的话让爱葛莎楞住了，皇帝的间谍总管眼见有戏立马趁热打铁，“如果你想遏制官员贪腐，挽救百姓，呆在我这边不是更容易吗？”
“哈……哈哈。”爱葛莎笑了笑，把男人的话丢在脑后，“不可能的，我不会做那种事。如果那样做了，岂不是太像……帝国的官员了。”
沉默降临，太阳没入海平面，把海水染红。爱葛莎伸了下腰，主动向马尔西安说话。
“拉斐尔最后会怎样？”
“我不知道。”皇帝的间谍总管无奈地耸耸肩，“他说了要把手中的粮食先借给灾民，看看帝国对他的态度，再决定是以极低价卖出还是干脆送给百姓。”
“他会赔很多？”
“肯定的。”马尔西安咬牙，“不过即便如此，我的父亲依然不看好拉斐尔能活下来。他今早写给我的信里更是说拉斐尔必死无疑。”
“果真如此， 也是没办法的事。”爱葛莎极目远眺。太阳又小了不少，海平面的尽头多了几处黑影，随着红日的落下，它们越来越大。慢慢地，黑影变得清晰，桅杆耸立，巨大的风帆鼓得满满的。
抵达敦克港的是一支小型舰队，它由一艘大船、两艘小船组成。马尔西安立即起身，他找到奥兰多让他尽快整队。
这时战舰已经准备靠岸，它们在人工的拖拽下进入泊位，水手们熟练地抛下船锚。一连串的忙碌后，中央军区将军卡特率先从旗舰中走出，他直接找到马尔西安，长有刀疤的脸颊上或多或少带着歉意。
“马尔西安先生，为了保证亚利山瑞特的安全，我只带来三艘船，总计300名士兵。你身后的这些人就是所谓的曼萨特军团吧？”
“是的。”马尔西安让开一步把奥兰多推到身前，“这位是曼萨特军团的百夫长奥兰多，奥兰多现在请你向卡特将军介绍你的军团。”
“遵命。”奥兰多神情激动，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泪水止不住地滑落面颊，“报告将军，这里是曼萨特军团，所属士兵、军官总计237名，由我和另一位百夫长共同管理。”
“很好，你完成了你的任务。”卡特礼节性地露出笑容，“我带了300套装备，快让你的士兵穿上装备，我们得快些，别误了陛下的大事。”
“遵命。”奥兰多又敬了个礼，转身向曼萨特军团下令。
衣着破烂的士兵们这才开始行动，卡特颇为惊奇地看着这支乞丐军团，进一步向马尔西安了解情况。
“单从纪律上看还可以，起码他们知道什么是命令，不像某些部队听见换装就乱了套。马尔西安先生，您打算怎么使用这支部队呢？我们现在总共有537名士兵。”
马尔西安陷入沉思，坦白说他从未想过自己在尼西亚居然还会有这么一支军队，他之前的计划差不多就是他自己，最多带着几个暗哨来个单枪匹马闯将府。
“卡特将军我不是很懂军事，目前的情况是尼西亚将军有个密室，那个密室除了我发现的入口外还有别的入口。我怀疑那个入口十分靠近将军府，因此为了防止尼西亚将军逃走，那个密室必须派人把守。”
“密室大概有多大？”
“并不大。”马尔西安向卡特详细描述了密室的大小和地形特征以及那古怪的机关。
卡特听得啧啧称奇，等马尔西安讲完他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3个10人队就够了，它在哪？我的这些士兵都是亚利山瑞特人不太了解尼西亚。”
“这个我有办法解决。”马尔西安招呼来爱葛莎向卡特将军介绍，“这是我在当地找的向导，她是一名佣兵。其实是她先发现的地道，可以让她带您去。”
爱葛莎听着马尔西安替她编造的身份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卡特见状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马尔西安的肩膀。
“不愧是陛下的间谍总管，选向导都选得这么好。我看的出来她很有实力，有兴趣来中央军区发展吗，美丽的佣兵小姐？”
爱葛莎还没来得及张嘴，就看见马尔西安的肘子抵在了卡特将军的盔甲上轻轻撞了下。
“嘿，老兄，挖人怎么也得背着我挖。不过说句实话，如果你真能把她挖到中央军区我会感谢你的。”
“这叫什么话。”卡特不以为然，“怎么，难道你连个女人都搞不定吗？”
爱葛莎脸色尴尬地站在一旁。似乎每个人看见她和马尔西安站一起都往那方面想，帝国的将军、官员怎么一个个都这样。
“好啦，不和你开玩笑了，逮捕令带来了吗？你要把这东西丢了，那可就万事休矣。”
“当然。”卡特的大嗓门吹起了嘴边的胡子，“就算我掉海里了，逮捕令也不会丢。它就在这，由塔修斯亲自确认签字，再由亚尔塔修斯的海军负责执行。他们上午还陶醉在喜悦中，下午便掉了个个。陛下的手段太高明了，我出来时，整个亚利山瑞特都知道了尼西亚将军通敌。从圣梅兰教堂传遍全城连一个小时都没用，亚利山瑞特人对帝国的事总是异常狂热。现在不是陛下要罢免谁了，而是帝国首都的百姓要置尼西亚将军于死地，谁都不敢保他，就连冥顽不化的大牧首这回都提前做好了准备，当着大家的面表示：只要查证完成立即开除教籍。”
“这是个好消息。”这样一来马尔西安担忧的事只剩下一件，“陛下有说拉斐尔·皮洛士要怎么处理吗？”
“那个恐怕要等晚上的会议结束才能出结果。我想具体命令会在深夜送达。”
“但愿吧……我中午传回去的情报，陛下收到了吗？”
“抱歉。”卡特一脸茫然“这个问题我不清楚。”
“尽管如此，我还是要谢谢您，我看曼萨特军团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还是赶快进城吧。是时候给尼西亚将军一个惊喜了。”
“当然，我这就去整队，马上出发。”卡特说完走到边上用他的大嗓门向士兵咆哮。
马尔西安望了望身边的爱葛莎，想跟她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到最后连女人都看不下去马尔西安的扭捏了
“你怎么了？”
“你现在还恨我吗？”
“别扭了半天原来是想问这个。我说不清楚，杀意没那么强了，但我还是讨厌你，你害了达伍德。”
“我知道。”马尔西安整张脸都耷下来，“你喜欢达伍德，我害死了他。”
“是啊。”爱葛莎若有所思，“害得我连个表白的机会都没了……不过就算表白也没什么用吧，达伍德好像从来没把我当女人样。”
“不尽然。按我的经验，男人在女人面前表现得特别检点时，要不是他喜欢你，要不就是他不举。后者可能性不大，所以我猜是前者。”
“别安慰我了。”爱葛莎挽起被海风吹乱的头发，“他不喜欢我，倒是你，按刚才的说法你肯定不喜欢我。毕竟你在我面前何止不检点，简直就是个流氓。”
“嘿……那不是特殊时期特殊情况吗。”
马尔西安试着狡辩，爱葛莎却打算结束话题。
“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吧，那位将军已经正好队了，我带他们去密室那守着。你抓紧时间去逮捕尼西亚将军吧。”
女人留给他一个美丽的背影，马尔西安咬了咬唇，终究还是把嗓子眼里的话咽了回去。他默默转身和她相向离开。
两队人，两个人，只为同一个目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