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心继承仪式区域,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你们——你们这群背信弃义的卑鄙小人!”
桑卡奇一边喘着气一边怒吼道,肥短的小腿因为竭力逃跑而发抖不止,脸色是又惊又怒。
“快来人!来人护驾!快——哦啊!”
虽然他试着呼喊求救,但此刻又怎么可能有人来支援他呢?
在最初的突袭后,摄政王一派部署在圣堂区域的精锐直接有一部分变成了站都站不起来的瞎子,再加上斯盖拉这个本来应该消失在圣堂里的帝国最强打手没进去,原本勉强还能称之为势均力敌的局面瞬间变得一边倒起来。
离光明法术比较远,此刻还勉强保有战力的人直接被斯盖拉一人压制,更别提现场还有当今国王萨米尔、红兰会总领内普拉、以及大法官帕丁尼这三个高手。反抗因而是短暂的,只是几下的功夫,绝大多数摄政王的人就全部被制伏,而桑卡奇这个满脑肥肠的废物……甚至连针对他的人都没有,就那样任由他跑来跑去,结果他就在大呼小叫的过程中自己左脚绊右脚,直接一个来了个标准的狗吃屎。
“痛、痛!”他肥胖的身躯一时爬不起来,只能趴在地上,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那样,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颗通讯魔晶石,豆豆眼里浮现出些许的希望,对着它吼道:“拓卡!你的队伍呢?!它们怎么还没到!”
【啪嘶-嘶嘶啪-】
魔晶石微微颤动,这是成功建立连接的标志,然而对面传来的却只是类似电流般的干扰爆音。
桑卡奇那一瞬间还以为魔晶石内的传音法阵出了什么问题,然而他很快就明白了,那并非通讯本身出了什么问题——它只是忠实地将自己在环境中收录到的电流爆响,传输了过来而已。
下一秒,拓卡的声音从魔晶石内部传来。
【等、等下!是那个家伙,她……她来了——呃啊啊啊!!!!!(啪呲)】
随着最后一声爆响,他的惨叫声中断了,而魔晶石也停止了颤动,内部的传音法阵暗了下去,象征着与其配对的那颗魔晶石已经被摧毁。
“她???她是谁啊——”
桑卡奇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因为他感受到了顶在自己后脑勺上的枪口。
“我推荐你主动与我们合作,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桑卡奇阁下,如此一来,我还可考虑为你适当减刑。”
帕丁尼那毫无起伏的冰冷声音在脑后响起,桑卡奇全身的脂肪都被吓得抽搐起来,几乎是哭着喊出声的。
“你、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突然要背刺我们,明明我们都把圣心让给你们了,你们还要对我们下手?!”
他说得声泪俱下,委屈得像个孩子,几乎要把自己都说服了,然而制伏他的帕丁尼语气依旧,仍然如千年不化的寒冰。
“我们不先下手,难道还要等你们把斯盖拉变成媒介?”
听到最后那个词,桑卡奇又是浑身一抖,哭声也停下了。
看到他这副模样,帕丁尼本就寒冷的目光又降了几度。
“你以为,我们猜不到你和洛克里奇那只老狗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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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嘭
嘭……
鼓声般的心跳延绵不绝,每一次间的间隔都与分针的跳动完美同步。
这当然不是因为它在刻意迎合后者,而是因为后者本就是它的拙劣仿制品。
在苏马尔特大陆诞生之前便已经开始跳动,此世间最原初的计时器,一切的时间单位的基准。
这就是……圣心。
神的心脏。
阿黛尔远方山巅上的那颗纯白色光点,感受到那股神圣而致命的吸引力,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这里是圣堂的内部,而她则站在本该属于斯盖拉的位置上。
是的,至此,一切都是她计划的一部分。
从一开始,阿黛尔计划的核心就不是调走人族的精锐部队,而是让洛克里奇主动打开圣堂的大门。
减少那只老狗的防卫只不过是附赠的小效果,她真正的目的是制造急迫感——帝国内部的政局此刻如此焦灼,而身为摄政王的洛克里奇又肉眼可见地完全不得人心,失势几乎已经是时间的事情。
在这时候给出一个巨大外界威胁的刺激,必然会让他感到时间已经刻不容缓,需要想办法加速启动法阵。而与此同时,她和米拉再“恰巧”的回到了帝国境内……
阿黛尔很确定,洛克里奇必然是有办法监控自己是否还在帝国境内的,否则当初他就没有办法通知欢愉信徒自己离境的事情,而这次她就是利用了这点——一切都陷入绝境的时候,两个关键的媒介却回来自投罗网,这简直就像是美梦一样,让他觉得自己距离成功一步之遥。
如此一来,洛克里奇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赶紧让斯盖拉跟圣心融合,尝试造出第三个媒介,然后启动法阵收割所有帝国子民的灵魂。
只是,他肯定想不到,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骗他乖乖交出手上那把圣堂的钥匙,避免他狗急跳墙的情况下对圣心做些什么,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而已。
至于现在,既然圣堂的大门已经打开,阿黛尔她们也已经确定那颗圣心依旧完好无损,那就没有继续再把这出戏演下去的必要了。
此刻在圣堂中的并非有可能晋升媒介的斯盖拉,而是阿黛尔这个本来就已经占了一个媒介位置的人。
只要她把圣心拿到手,就能控制帝国内总媒介的数量低于三个,洛克里奇启动法阵的野心自然也就成了笑话。
而至于那只有着双极适性和抗拒立场的老狗……呵,在境外经历了两场生死之战的阿黛尔早已今非昔比,而且她甚至不用亲自出手,只要米拉一人就完全足以将他击败。
比起怎么处理洛克里奇,阿黛尔眼下最大的麻烦,反而是……那颗处于山巅的圣心本身。
是的,她和圣心间,还隔着无法目测估算的距离。
在进入圣堂的那一刻她就意识到了,这座建筑的内部完全不是外面那样看起来的那样,放圣心的水晶棺就和大门隔了几十米而已。
好吧,这也是理所当然,作为帝国最重要的圣物,圣心必然不可能真的就那么简单的走几步就拿到。
摆在阿黛尔眼前的,是一座光组成的迷宫。
虽说是由光组成,然而此处却比暗无天日的地牢更加复杂。放眼望去,眼中只能看到迷幻的折射光线,一切都在巨量的光线中同质化,墙壁与墙壁、墙壁与地板、墙壁与一切都融为一体,无法分辨任何事物的边界。
真不愧是用于存放神身体一部分的设施,她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如此感慨道。
这并非简单的空间魔法,眼前所见让阿黛尔想起了马蒂斯当时试图用于困住自己的“真理”——过多的信息反而成为了直接的干扰,让人完全迷失在这光影的潮涨潮汐之中。
这是一座可以用巧夺天工来形容的人造奇观,但比起赞叹,现在浮现在阿黛尔脑海中的却是一个问题:圣堂的建造者们为什么要设置如此错综复杂的开启机制,不仅把大门的钥匙交给历代大臣而不是国王保管,而且还借用圣心本身那属于神明的权能,在圣堂内部构建出了这么一座对于凡人来说几乎不可逾越的迷宫?
这真的只是一种对试图获取圣心者的考验吗?还是说,就像弥诺陶洛斯的故事一样,那位叫代达罗斯的工匠修建迷宫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防止外人误入,而是为了避免它内部的东西……
阿黛尔脑海中闪过这样的联想,但她随即摇了摇头,将这些无稽之谈驱出脑海。
圣心乃是萨尔曼帝国的立国之本,也是她能拿到的最有利谈判筹码,在洛克里奇的闹剧结束之后自己必然会用到它。
不论如何,她都必须得到这枚关键的棋子。
抱着这样的想法,阿黛尔开始挑战眼前错综复杂的迷宫,试着向那远方的山尖靠近。
不过事实证明,就如她第一眼的印象那样,这并非能靠着“摸着墙一直靠左走”就能解开的简单谜题。
在接连十几次绕回原点后,阿黛尔的眉毛有些不爽地拧成八字,没了耐心,纤长的手指在空气中拉出血线,迅速构出了觅血术的法阵,准备靠用魔力遍历的方式强行破解。
然而,就在法阵与咒文都已完成,她划破手指,用来献祭的血珠刚从她指尖溢出的瞬间,一种异样的感觉瞬间冲入了她的脑海。
那是一种近似亡魂尖啸的声音,但和尸体练成后常见的冤魂哀嚎不同,此刻涌入阿黛尔脑海的信息非常纯粹,几乎就像是她自己在自言自语那样,直接从心底响起。
但与此同时,阿黛尔又很清楚,那并非自己的一部分。
至少,那是不属于这一世,也不属于佳琪的记忆。
画面闪现。
她看到了那只巨龙,看到了小渔村宁静而美好的夕阳景象,看到了“自己”在踏上旅程之前默默在水晶上刻下的愿望……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成为……
——失败者。
“呕……!”
下个瞬间,画面消失了,阿黛尔感到头晕目眩,反胃感冲上喉头,她不得不扶住墙,才能勉强站立。
但比起干呕的不适,更让她感到无法接受的……是脑海中那股猛烈的撕裂感。
为什么?
自从马蒂斯将灵魂的真相展示给阿黛尔后,她其实就已经接受了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再反复思考自己究竟是谁这个问题,也因而很久没有体会到过这种撕裂感了。
然而这种撕裂感此刻却又卷土重来,以一种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方式。
不,不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阿黛尔捂着胸口,发出痛苦的喘息,一种极其不详的直觉疯狂冲击着她的心脏。
但与此同时,远方那永痕不变的心脏跳动声却化作了耳畔边的低语,用那轻柔……不可抗拒的声音召唤着她。
【快……回到我的身边吧……】
阿黛尔瞳孔瞬间扩大,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不、不对,这样不行,自己必须先冷静下来……
对,先暂时离开一会,等到这种感觉消失了再——
她的大脑陷入混乱,心中的警钟让她转过头,可她的步伐却没能将她领向正确的方向。
不知从哪时开始,圣堂内的时空似乎反转了,原本近在咫尺的圣堂正门变得遥不可及,然而那几乎无法被破解的迷宫却几乎变成了**,阿黛尔只是晕晕乎乎地扶墙前进,甚至没有遵守贴边原则,就莫名其妙地到达了它的核心。
等到她反应过来时,圣心跳动的声音已如钟鸣。
抬起脸,眼前便是那朴素的石台,上面所陈列的圣心,以及……那位她的“老熟人”。
“诶呀,这不是我亲爱的……‘低’水魔法适性同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