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品店大概划为三个区域，分别是毛绒玩具、手工艺品以及日用品。
毛绒玩具区主要是玩偶一类的，手工艺品就是各种桌面小摆件和手机、书包挂坠等东西。
日用品比较琳琅满目，有吃的有用的，学习用具什么的也有。
不过——除非是热爱学习的人，否则应该不会有多少人开心于收到了学习用具吧。笔筒、削笔刀这种看起来有花哨装饰，兼顾摆件与实用性的东西勉强可以算作例外。但是……周怀瑾的工作也用不到那么多笔。
夜灼华捏着下巴，站在日用品区域前陷入沉思。
久绘瑜藏在货架后，悄悄看着她。
“这个……香水不太好吧，感觉会放在柜子深处落灰。”
凭昨天参观周怀瑾家的印象，夜灼华对她日常起居习惯有了个大致印象。
首先，她好像不怎么化妆。最起码没看到她摆在明面上的化妆盒或者眼影、口红之类的东西。卫生间似乎也只放着洗面奶，身体乳则是在卧室的床头柜边。
当然，也无法排除周怀瑾提前收拾过房间的可能性。但口红、眼影、粉底液这些东西，应该不是需要特意藏起来的对象。
“送玩偶……是不是太孩子气了？”
毛绒玩具倒很可爱，有各种各样的动物造型，还有一些动画作品里的角色。但周怀瑾家养着猫吧，而且也没看到有毛绒玩具的样子。
对夜灼华而言，真猫可比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可爱多了。
“钢笔……也不行。”
要是哪天突然忘记灌墨水，或者不小心摔到地上的话，岂不是会很影响工作。虽然夜灼华不认为周怀瑾会毛手毛脚的把钢笔弄掉，可人总有忙起来的时候嘛。
“——送手机挂坠怎么样？”
看着对方如此烦恼的模样，久绘瑜从货架后绕开，随手指了个方向。那边架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挂件，软胶居多，少部分是亚克力材质。
“对方会喜欢吗？”
夜灼华愁的直皱眉。
“你太多虑啦，礼物的重点在于惊喜和融入其中的感情。”
而不是以对方真正的喜好为出发点。更何况……要是对方喜欢，那为什么她不自己买？
“融入其中的感情是指？”
“这个嘛……”
久绘瑜沉思片刻，略显困扰的笑了笑：“爱？”
“太沉重了吧。”
“那就是喜欢。”
“虽然没爱沉重，但果然还是好沉重。”
“——如果你一直犹豫不决”，久绘瑜想起母亲说过的一句话，她清了清嗓子：“那，小夜。你就必须仔细考虑你和她之间的关系了。”
无需多言，仅站在夜灼华身侧并安静的凝视，久绘瑜已经从她的眼神中，窥见了些微片段。
那绝对是很重要的关系。若普通，夜灼华就不会如此烦恼。人之所以纠结一件事，必然是因为这件事在心中占据着相当的地位。
且，不希望因为自己的选择，而让这件事，或这个关系，朝自己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仅仅只是朋友。”
如此说着，夜灼华的手，伸向货架。
“那没必要这么烦恼吧。”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啦。”
回答对方的同时，她的手在成对企鹅挂坠上停留了一瞬，而后滑向紧挨在旁边的，水母造型的饰品。
“小绘，你看这个怎么样？”
“看起来像果冻。”
“诶，有吗？”
“水母的英文就是Jelly Fish啊。”
老实说，真的很像。青色的涂装让软胶材质变得有些半透明，无论从手感还是外貌来看，都很像果冻。口感的话……说不定也会很像。
“那就买这个吧。”
夜灼华拿起挂坠，放进购物篮。
“企鹅看起来也不错，咱们要不要买一对？”
紧随其后，久绘瑜拿起了刚才被刻意忽略掉的企鹅挂坠。
“好啊~”
对方轻松答应了。
“还记得小学时咱们互相交换过发绳吗？”
拎着购物篮排队结账，夜灼华把玩着那对挂坠，回忆起往事。
“那个时候，我短发，你长发吧。”
“嗯。”
“升初中的时候为什么剪了？”
“因为很麻烦。”
“有吗？”
“洗澡和养护会花很长时间。”
“……这倒是。”
“而且我跳级了嘛，那个时候绝大多数时间都用在学习上了。”
“好好，天才就是厉害。”
笑着拍拍夜灼华的头，久绘瑜拆开付过款的挂坠，并拿出其中一只。
“当时交换的发绳，你还留着？”
“留着啊。”
“还完好？”
“跟新的没区别。”
“我的已经坏了。”
“为什么啊？”
“因为初中后我开始留长发了，要经常用。”
发绳为橡胶材质，可以在反复拉扯中不断恢复原状。说不定……有几千次？然而这个数量在漫长的十年面前，显得十分有限。
“那我改天再送你一根我珍藏的。”
“真的吗？超爱你哦~”
“我也超超爱你~”
“那我超超超爱你~”
——究竟。
肩膀磨蹭着，手肘贴在一起。
——究竟，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又是假的呢？
又是谁笑的发自内心，而又是谁笑的源自苦楚呢？
漫长的十年，站在此刻回首，充其量不过瞬息刹那。发梢勉强从零增长到一百四十厘米，而去除它，仅需要剪刀开合一次。
看着前方，眼角却止不住窥察她的脸。久绘瑜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的，像锋利的匕首那般，一根一根，划开这十年间的亲密，切断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呼。”
重重叹气，久绘瑜握紧夜灼华的手。
“怎么了？”
对方立即停下脚步，用指尖勾了勾她。
“有点冷啊。”
“我就说，你穿太少了。”
“那为什么刚才我不觉得冷？”
“因为热量会从裙底流失。”
“可你的手，现在很热。”
“谁让我穿的多呢。”
举起牵在一起的手，夜灼华得意的晃了晃。
“我是医生，好孩子得听医生的话哦。”
“看来我是不听话的坏孩子。”
“你确实是。”
“你真这么认为？”
“虽然你看我这样，但我肯定不会跟好孩子交朋友。”
大步迈开，连同着心，久绘瑜被她的身体牵动。
好孩子……好孩子么……
不知为何，她想到了周怀瑾那张认真的小脸。
匕首似乎变成了崭新的发绳，久绘瑜感到，好像有一双灼热的手藏在身后。它温柔的摸了摸脑袋，并悄悄挽起了发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