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中注满了热水。
久绘瑜站在相对靠后的位置，她看着快要溢出来的水，焦糖色眸子隐隐流露出担忧。
自我探索？在浴缸里？泡澡？
——或许这就是未知。
而未知除开好奇以外，还伴随着恐惧的情绪。
“听说过冰山理论吗？”
周怀瑾伸手检查了一下水温，然后转身拿起花洒：“虽然很多人都认为这个理论源自于萨提亚家庭治疗，但其实真正的来源是古典精神分析。不过萨提亚本身就是基于精神分析开发的，所以概念也差不多啦。”
“……你一谈到心理学，话就很多呢。”
不锈钢花洒反射着周怀瑾的脸，双眼在灯光下熠闪着幽深的湛蓝色光芒。
“毕竟工作兴趣二合一嘛。”
“嗯，所以冰山理论怎么了吗？”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用冰山比作人的意识，与其潜意识之间的关系。物理学也证明，水面上的冰山是水面下的九分之一。”
调节好花洒的温度，周怀瑾把它挂到钩子上，并走向前去开始淋浴。
水声很小，淅淅沥沥的并不嘈杂。
“意思是说，人只了解自己的十分之一。而剩下的十分之九，是未知的？”
“当然实际比例没有这么精确，但大致上没错。”
“那这跟浴缸有什么关系？”
“这个就要谈到文化了……啊，谢谢。”
趁着周怀瑾解说原理的功夫，久绘瑜从架子拿下发泡球，并挤好沐浴露，送到她手边。然而周怀瑾并没有接，反而还撩起头发，把后背露了出来。
“呃……你不用吗？”
久绘瑜晃了晃手中的浴球，些许泡沫从指缝滑落。
“我以为你要给我擦背。”
“……可以吗？”
“之前在酒店的时候，你不也问都不问就抱过来了么。”
“……”
久绘瑜捧着浴球揉了揉，随后向前迈了半步。
充分发泡后沐浴露充盈在网布的隙缝中，贴在周怀瑾的后背上，让她轻微哆嗦了一下。
久绘瑜莫名感到羞涩，她连忙停止按压的动作，压低声音问去：“怎、怎么样？”
“这个，怎么说呢”，感受到对方而同样羞涩起来的周怀瑾，以更加细小的声音回答：“比我想象中的要刺激……一点。”
可以说，这是相当其妙的体验。大概就是自己左手握住右手，和被女人握住右手的区别吧。虽然都是抚摸，但自己摸自己跟被久绘瑜摸，讲实话完全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
虽然没触电过，但周怀瑾很乐意用这二字来描述被女人触碰的感觉。
“可以继续吗？”
“嗯。”
轻轻贴在肌肤上，泡沫从肩头滑至腰际。如此往复，周怀瑾逐渐沉浸于这样舒适的擦洗。久绘瑜的动作也越来越大胆，指尖从网布悄悄伸出，沿着脊椎骨来回抚摸。
“感觉如何？”
“很舒服。”
“是吗？”
“嗯……快要睡着了。”
“别真的睡啊。”
“不会的。”
很快泡沫就涂满后背，两人很默契的没有更进一步，而是交换拿着浴球的手，这次轮到周怀瑾为久绘瑜擦拭后背。
“好有弹性。”
就像在研究标本那样，周怀瑾戳了戳对方的腰。感觉就像高级席梦思或乳胶枕头。稍稍用力就会陷入；再加些力度，即可体验到充满韧性的支撑感。
“有吗？”
久绘瑜捏了捏自己的侧腰。手感……说实话挺普通的。
“有。不过人都不怎么了解自己，所以可能自己摸起来感觉会比较普通吧。”
“有道理”，点着头，久绘瑜侧身坏笑着用胸部撞了一下周怀瑾的胳膊：“不过呢，也有充分了解的部分，对吧？”
——比如，胸部的大小。这种能够客观评价的事情。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哼哼~我就喜欢看你皱着眉不高兴的脸。”
“……真变态。”
撅着嘴哼了几声，周怀瑾取下花洒，为久绘瑜冲掉泡沫。得益于狭窄的空间和高功率暖风机，就算淋过水，浴室现在也不怎么冷，反而还暖洋洋的。
确认好温度，周怀瑾拿起毛巾围住身体，然后走到浴缸边拍了拍：“试试？”
“等下，刚才原理还没说完呢。”
提到“和文化有关”的时候，就光顾着给彼此擦背闲聊了。具体怎么有关还没详言，久绘瑜也对此感到好奇。
“听说过人体最美比例吗？”
周怀瑾一边问，一边调小水流冲洗久绘瑜的胸口。
“好像是九头身？”
“没错，头高是身高的九分之一，即九头身。从文化的角度来讲，这也契合弗洛伊德的冰山理论假设。”
“明白了，但跟浴缸有什么关系？”
“魔法少女在变身以及施展魔法之前，为什么要念咒语？”
“我又不是魔法少女，谁知道为什么要念。”
“因为可以增强专注力。念出来的时候往往比在心里思考要更具专注力，借助浴缸也是同样的道理啦。”
拍拍光滑的边缘，周怀瑾向久绘瑜比了个“请进”的手势。
“呃……一定要进去吗？”
虽然会游泳，且游的很好。但久绘瑜还是对此产生了不小的抗拒。
不，不。不是对浴缸，而是对“自我探索”这几个字吧。有谁愿意探索自己的内心呢？又有多少人能鼓起勇气，面对未知自我所带来的恐惧？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陪你进去怎么样？”
周怀瑾动了动胳膊。浴巾很不识趣的从胸口滑落，一路畅通无阻。
“可以吗？”
“……你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呢。”
俯身捡起毛巾，周怀瑾将它丢进脏衣篓。而后解开盘起的头发，双手向后撑住浴缸边缘：“我先进，然后你再进来。”
“直接跳进去，还是？”
“像这样。”
如此说着，周怀瑾轻轻跳起，坐到浴缸边缘。而后旋转身体，率先把腿伸入浴缸。
“原来如此。”
学着她的样子，久绘瑜确认地板的粗糙程度后，以相同的方式泡进浴缸。
热水迅速外溢，肌肤紧密而结实的贴合着，大腿也彼此触碰，像藤蔓那样缠绕在一起。
手臂先是局促的围在颈边，而后又缓缓收紧。最终融化灼热的拥抱，使两人胸口密致相贴。
“准备好了吗？”
“……”
漫长的缄默过后，久绘瑜轻轻点头。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