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吗？”
“……什么？”
“眉毛皱得很紧。”
“……我都没注意到。”
“这样啊。”
轻叹着，周怀瑾回到座位上。椅子朝左侧倾斜，和久绘瑜的距离也稍稍近了些。
“假设”，对方晃了晃杯子：“我们出去约会。吃饭的时候你会坐在我身边，还是坐在我对面？”
这个问题让周怀瑾停下伸向冰桶的手：“我会先找位置坐下，然后让别人来选择。”
“那如果我先坐下？”
“视情况而定。”
“嗯哼？”
“……在关系真正变得亲密之前，我可能会选择坐在对面吧。”
“就像现在这样？”
“就像现在这样。”
“真可爱——”
表达着对周怀瑾的喜爱，久绘瑜一口气喝掉了半杯威士忌。杯底最后一块冰也随着她的感叹而彻底融化。
“我？”
“嗯嗯~”
回味酒液的涩口感，久绘瑜边点头边托起脸颊。然而她肯定的语气只换来了周怀瑾的沉默。
“……”
“为什么不说话？”
“……”
“这个时候应该回答‘谢谢，你也很可爱’或‘谢谢，你也很漂亮’吧。”
“……”
“欸！害羞了？”
灯光暧昧而昏黄。前倾身体贴近对方，她才瞄到周怀瑾的脸侧已染上不少桃红。这颜色顺着颊边一路蔓延，就连耳尖也挂上了层浅浅的羞涩。
“没、没有。”
往后缩着，周怀瑾伸手把久绘瑜推开：“我喝酒上脸而已，你看错了……别靠太近。”
“真纯情呢~”
“……”
“又不说话。”
“……啧。我还有半瓶克里尼基14，喝不喝？”
“喝。”
“好。”
趁对方起身取酒的功夫，久绘瑜顺势拿起两人的杯子，然后轻手轻脚走到沙发边。等周怀瑾回头的时候，她已经歪躺在沙发边，并举着手摇了摇。
“来餐桌。”
“我不。”
“……为什么？”
“桌子太硬，椅子太窄……”
装模作样思考了片刻，她又笑着在后面补充：“还有，你离我太远。嗯，离我太远……”
为什么要重复？
眉尖皱起，目光就像雷达那样探测着对方的想法。然而如此看过去，对方却只投来饱含挑逗的视线。
周怀瑾感到自己似乎正在被玩弄。以一种温柔又些许暴力，浅薄又夹杂深入的方式。
“我再去拿点苏打水。”
“调Highball？”
听到苏打水三字，侧躺着的久绘瑜立刻直起腰，冲周怀瑾眨了眨眼。
“我是这个打算……”
“好好，我也想要。”
“明白了。还有，你很喜欢喝酒？”
不知可是幻觉，周怀瑾总觉得久绘瑜喝了酒之后的性格，多少有些转变。用比喻来形容的话，大概是游戏中的强力Boss进入了第二阶段；或者电影中驾驶员解除了机甲的功率限制。亦或是，电脑CPU被调整了各项参数，进入了超频状态。
如同恶魔挣开了神的封印。
“只能说谈不上讨厌。”
“这样啊。”
她喜欢的大概不是酒精，而是摄取酒精的感觉吧。
如此想着，周怀瑾把威士忌倒入装满冰块的玻璃杯中。Highball其实是一类调制酒的统称，制作方式也十分统一。即：在烈酒中加入碳酸饮料或果汁，混合后放在装有冰块保冷的长杯中。
不过通常情况下，Highball中的烈酒默认为威士忌，而碳酸饮料则是无色无味的苏打水。
“能让我来吗？”
在周怀瑾拿起长柄勺，即将伸进玻璃杯时，久绘瑜打断了她的动作。
“那就交给你了。”
“好好。”
Highball注重清爽的口感，所以很看中酒与苏打水的融合程度。为了后续能让它们充分混合，久绘瑜接过勺子就开始不停搅拌威士忌与冰块。
过了大概三十秒，她停下动作并看向周怀瑾：“喝浓的？”
“可以，我不挑这个。”
Highball可以一口干掉，体会伴随酒精味的清爽气泡感。也完全可以慢慢喝，品尝随冰块融化，威士忌那复杂香气逐渐弥散的魅力。
在没有特别指定的前提下，浓些绝对不会出错。就像决定是否穿外套出门那样，穿着的话，热了可以脱掉；不穿的话，冷了却没什么办法。
“OK，那就三比一咯。”
一份威士忌对应三份苏打水。撬开拉环，久绘瑜小心的控制着瓶口。避开冰块，让苏打水顺着内侧缓缓注入玻璃杯。而后把长勺伸入杯底，轻轻搅了半圈。
躲开冰块，慢搅半圈。最大限度避免气泡损失和冰块融化，这是行家才会的操作。
周怀瑾再次对久绘瑜感到了好奇。一个自称 “喝酒谈不上讨厌”的人，调制Highball竟如此娴熟。她相信这句话绝对不是谎言，但与现实的反差又如此之强烈，令人难以忽视。
“好了，这杯是你的。”
“谢谢。”
沉浸在思考中，周怀瑾下意识接过来，并轻抿了一口。
味道——很不错。气泡感充足的同时还保留了相当充分的威士忌香气，等酒液完全喝下去，威士忌那股特殊的烟熏味才会缓缓浮现。
“怎么样？”
贴到周怀瑾身边，久绘瑜用胳膊肘戳了戳对方的肚子。
“很好。”
“有多好？好到快要爱上我了吗？”
“……”
木质与烟熏的味道，在口腔内久久无法弥散。哪怕还杂糅了酒精对大脑的冲击，也无法撼动周怀瑾此时彻底冷却的思绪。
“现在。”
她捧着酒杯，谨慎的开口：“现在还没有到爱上你的程度。”
“那喜欢上我了吗？”
“……这或许，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喜欢就说喜欢，不喜欢就说不喜欢，正在喜欢上就说正在喜欢上。有什么难的呢？”
久绘瑜那杯Highball喝得很快。几分钟过去，就只剩薄薄一层酒底。脸颊上色也极其迅速，她刚放下杯子，嫣红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到了耳根。
“只是对我而言很难。”
她绝不是因安全感低，或痴迷于这段刚刚建立不久的关系，又害怕被抛弃才这么问的。周怀瑾很清楚这一点。而正是因为很清楚，才难以回答对方提出的问题。
无时无刻，只要放松下来。哪怕是看着久绘瑜的双眼，周怀瑾脑海中依旧会闪过夜灼华的身影。
“别太在意。”
看着回答后就陷入沉默的周怀瑾，久绘瑜轻笑着搂住了她的腰。
“只是聊天罢了，仅此而已。”
“……我懂。”
顺着手臂的角度，周怀瑾放松身体，浅浅靠在了久绘瑜身上。
“不过，就算你喜欢别人也无所谓。”
如此互相靠着，久绘瑜喝掉杯中最后一口威士忌。掺兑着酒精的气息吹到周怀瑾鼻尖，让她肩膀有些颤抖。
仿佛是为了迎合她这番动作，久绘瑜的嘴唇就像要含住什么并加以**那样，紧紧贴在周怀瑾的耳朵上。湿热的吐息掺兑着迷乱的声音，如酸液般渗进了她的脑海：
“我喜欢N.T.R。所以，就算你喜欢上别人……也无所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