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内的自检机器已经差不多实现了高度地自动化，从采样分析到结果呈现一系列流程只需要交给大型仪器去解决。
得以于疫后纪元微电子技术的大规模发展与应用，加之各种基于实验数据库建立的AI，研究者们可以从一般的实验操作中解放出来。
不过间华敏的实验室里还是有些出格地激进，房间里面许多大型设施是晓千见闻所未闻的。
大概是连报审都没有，自己觉得好用就拿来用了。
——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晓千见不止一次这样想。
但比起对仪器的抱疑，他还是会更相信这位doctor就是了。
带着伊澪进入全身扫描仪间，关上辐射舱的保护门，间华敏走出来到操作台上熟练地开始设置起扫描参数。
不一会，机器开始运行。
晓千见能感觉到地下室的房间里的温度从太平间的置身感缓步提升。
“没想到时至今日居然还能经手第二位受载了武装级机灶义体的孩子——你知道她的来历吗？”
像是感慨一般地开口，间华敏按动输入界面的回车键。
接下来就是等待时间，女博士走到办公桌旁，将咖啡豆塞进咖啡机里，把烧杯放在出水口按下开关。
传来磨粉机「嘎吱嘎吱」的声音和扫描仪闷动的声响一唱一和似的营造出混响。
“嗯......”
晓千见点头。
把伊澪抓起来「拷问」的当晚，她提到了自己的过去。
晓千见把知道的简单扼要的告诉了间华敏。
“......柯尔大夫？”
听到为伊澪装载那颗令她获得第二次生命的心脏的设计者的名字时，间华敏脸上出现了难得的沉思的表情。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很快她又挂起了无所视谓的微笑。
“doctor...认识他吗？”
“叫这个名字的家伙我遇到的已经不下二十个了，至于是柯尔·史密斯、柯尔·约翰逊、柯尔·布朗还是柯尔·威廉姆斯——
这些家伙我连脸都记不住......唔，或许对躺在解剖台上的名字叫柯尔·埃文斯的那个我还比较有印象。”
“拜托啦doctor......”
“不过么——如果加上「大夫」这个称呼，那么能对上的人，大概就只有一个了。”
说话间，女博士将三个烧杯都斟满了咖啡，摆到桌面上。
照常例，一杯顺着桌子滑到晓千见面前，停在他手边。
“先坐。”
看到间华敏不紧不慢地拢起不加修剪的长发，掸平白袍裙的下摆，端雅地坐到椅子上，执着于后续的晓千见也拉开椅子入座。
面对面的这位女博士托着腮帮子放低声调，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实际上，这也能和我让你特地来一趟想要跟你说的事情多少有些关系。”
——跟我说的...果然是那个吗？晓千见没有开口，但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一旦涉及关于人体组织部分的机械化改造，就绝对和那个「计划」脱不了干系.......
“对了，不管怎么说，虽然晚了，但还是要恭喜你，晓千见。你打败了行弗乱。至于看到曾经同为「救国者」的受实验人员现在的目标，你应该明白其中有不少差异者，或者说已经选择成为了极端分子的人的存在。
所以我认为，现在是时候告诉你必须注意的事项，以及除我之外的，当初「救国者」的其他三名「导师」。”
“三名...「导师」？”
直觉告诉晓千见接下来谈话的内容将变得险恶，不自觉地端正起坐姿。
“晓千见医生，在你眼里，我是个怎样的人物？”
晓千见知道博士的这个问题是认真的，而且并非单纯的从什么个人情感角度出发考虑的交际提问，所以认真思考了一下。
“是在对结晶病研究以及机灶义体领域方面建树颇多的专家...天才。”
“可以当做你单纯是在夸奖我吗？”
“这是事实吧博士......”
“实际一点的呢？”
间华敏翘起二郎腿，柔和的目光审视着晓千见。
“实际？”
“一个人究竟怎样，是看他做了怎样的事。任何人都只能通过事件来定义，如果仅仅是嘴上凭印象形容，那不过只是贴标签。所以——”
“我明白了。”
晓千见顿了顿，他意识到，博士其实从一开始就完全直面着这一切，没有回避。
自己替她考虑那些有的没的反倒像是庸人自扰。
于是晓千见更换了答案。
“博士是...「武装级机灶义体」的项目顾问，以及——「救国者计划」的前最高责任人。”
间华敏这才点点头，不过马上又摇了摇头。
“是这样没错，但这个回答并不全面。我只是秦央实验室的话事人而已，在以合众、澳洋、尤联体的各个分实验室也有他们各自的负责人。”
“什么...等等，这我可是第一次听说啊。「救国者」救的国不是秦央么？怎么还有其他国家地区？”
晓千见感到混乱不禁插话，间华敏严肃地告诉他：
“狭义的国家当然会认为是自己的国家，而且「救国者」这也是没有完全公开过的项目，公共视野里这些未坐实的项目看起来就跟都市传说一样，自然没法看清全貌。
实际上，救国者要拯救的可不仅仅只是地缘上的国家，这一为了对抗感染生物而建立机械化改造士兵队伍的计划的初衷，是要拯救全人类的「理想国」。”
说到这，间华敏低下头看着浮在烧杯面上，缓缓顺时针转动着的奶沫。
“...只是当初能真正拉起成建制的「救国者」队伍的仅仅只有秦央的东区，其他国家地区最多也不过凑个十几人的小队，这种连一个班都不到的规模，期盼能救国，还不如相信复仇者联盟的super hero是真实存在的要靠谱。
虽然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是后话，但实际来看，这一切也并非没有意义，至少，给结晶病人加装机灶义体的治疗思路以及技术基础，就是基于同样的机械化人体改造技术。
可讽刺的是，分明为了对抗结晶病而改造正常人的身体这条路子没有走通，反而将结晶病人的身体部分机械化成效居然要比想象中的好。尽管没人这么认为，但事实就是这样，是结晶病成就了机灶义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