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全然不记得自己是为什么到了那个地方，又为什么与那个父亲攀谈起来了。
但他还记得那张尝遍人间辛酸的脸。
灰扑扑的面孔、空洞的眼眶、枯槁的目光、起皮干皱的皮肤。
那双饱经风霜、满是老茧的手，停滞在婴儿苍白的脖子上，一片青紫在那么娇小的身体上，显得触目惊心。
“生在我们这种家庭里的女孩子，死了比活着好......”
茫然无措地喃喃自语着，农民又忽然跌坐在地上，把头埋在婴儿死去的冰冷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
不知道是在哭这不公的世道，还是在哭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反抗的自己。
那时候的尤夏，默默地离开了。
他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这不是第一个，更不会是最后一个。
连自己都救不了的人，更遑论什么救别人呢？
但更为讽刺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加兰特帝国的性别比例严重失衡，本来只允许贵族和富人阶层的孩子进入学习的学院，也开始对贫穷家庭的女孩子进行招生——并且还是免费入学。
最初还只是个小男孩的少年还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后来，他看到那些家庭穷困的女孩子们，打扮青春靓丽，挽着贵族少年们的手，如一只只穿花蝴蝶一般穿梭于各种舞会与宴会之中。
再后来，这些见过了大世面、觉得自己已经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生们，开始迷失在所谓上流社会的奢靡中，心甘情愿地附炎趋势，开始嫌弃自己出身贫寒的父母兄弟，对他们冷言冷语。
相对的，这些出自底层的穷人女孩子们，也因为自己的尖酸刻薄和嫁入豪门的不切实际妄想，被同为底层的男性们鄙夷。
“不就是因为是个女的，所以能凭借自己的身体来换钱吗。”与女孩子们同龄的他们说。
“自己没本事还废物，还好意思嘲笑我们，说得好像没有男的也靠身体赚钱一样。”见过大世面了的她们说。
渐渐地，除了极小一部分的人真正做到了用学习改变命运之外，剩下的其他同样来自底层的可怜人们陷入了无休止的对立和内耗之中。
曾经的穷女孩，有些嫁作豪门妇，拥有了地位与话语权，成为了年轻女孩们的榜样，她们的话成为了被盲目追捧的潮流。但更多接受着免费教育的女孩却沦为贵族们霸凌和性压迫的祭品，玩厌了就被一脚踢开，她们微弱的声音被湮没在众人欢笑的浪潮里。
而苦于没有上升渠道、曾是她们相依为命的兄弟的普通穷苦孩子们，在她们猛烈的话语抨击下，情绪愈发激昂。
时代的潮流，从暗流涌动的阶级矛盾，变成了在明面上针锋相对的其他矛盾。
底层穷苦人民的心，不齐了。
尤夏不得不承认，加兰特帝国上层的这一手，确实有一套。但同时，他也悲哀地发现，这个帝国早就烂透了。
（本文为架空世界观，沙雕搞笑分类，主要内容为恋爱，社会制度是腐朽落后、应该遭到时代狠狠批判的封建帝制。与现实无任何相关联系，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啊，头好痒啊，该不会是要长脑子了吧。）
从对加兰特帝国的回忆中，勇者回过神来，沉重地叹了口气。
“你还是太容易低估这个社会的恶意了。”
谁知，艾比斯微微抬眸，眼神中倒是带着几分倔强和不甘，话语中难得地有几丝嫌恶的疏离，还故意将“人族”两个字的音加重了。
“恶意的代价，我们早就支付过了。别老拿你们人族那一套，套在我们身上，怪讨厌的。”
看样子，自己是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呢。少年想到。
真想看看那些自以为血统纯正高贵、看不起魔族和其他种族的人族贵族们，得知自己也是其他种族眼里被蔑视的对象时的感受。
明明自己也是人族，但尤夏却莫名自嘲起来，挑眉道。
“那我这种小小的人族，是不是不配做您的朋友呢？”
他的语气中，冷嘲热讽和探询的意味显而易见。
“那又不一样。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和你的种族没什么关系，说什么配不配的......我警告你啊，再说这种伤感情的话我就狠狠揍你一顿，然后罚你天天给我端茶倒水做好吃的买本子，还得陪我玩，哼，看我累不死你。”
也不知道这憨憨魔王到底是情商高还是情商低，既表达出了自己对这话的愤怒，又用一种撒娇的口吻将两人之间的尴尬消弭于无形。勇者甚至产生了“她之前是不是一直在装傻骗我，好让我对她降低警惕性”的错觉。
这忽高忽低的情商和智商，一时间把他给压懵了。
但确实很受用。
“听起来好像你已经在天天惩罚我了呢......但，你为什么好像对人族有抵触心理？”
听到这话，魔王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她心里也不好受。
“可能是因为不公平吧。”
“我们魔族这边，针对人族还有出台专门的人族保护法，但只要魔族去人族那边，轻则受到打骂，重则受到围攻虐待，甚至是处死——你没看我每次偷偷溜去人族领地，都要装成人族的样子吗？就算之前确实有些冲突，但我们都将诚意表现得那么明显了，结果还是......”
“结果还是无法和解。”看着尤夏的脸，恨恨地道。“有时候我都想，要不干脆以牙还牙算了。”
“等等？！人族保护法？！我可没听说过这玩意儿！”黑发少年激动地一把抓住少女的两条胳膊，用力摇晃着她的身体，差点没把她推倒在地。
人族向来是视魔族如洪水猛兽的，自小接受着人类帝国教育的勇者一开始也是如此。
信奉元素女神的教会将魔族视为邪恶的化身和异教徒，一旦在人族领地里发现魔族，就会将他们绑上绞刑架。
前几次的人生中，勇者也不疑有他，忠心耿耿地为帝国和教会除掉了不少站在他们对立面的人族或者魔族。
可这一世，苦于在轮回中消耗掉魔力、变为“无魔力者”和迟迟找不到除掉魔王的办法，无奈之下，尤夏没有走自己之前一直走的道路，转而跑到魔王城来当卧底。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看到这么多曾经的自己根本不了解、也从来不愿意去了解的东西。
（追读死了，我的心也死了。但肉体被月票和吐槽吊着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