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依岚忽然叫住了莫问。
莫问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什么事？”
“其实……”依岚犹豫了一下，说道：“萧唳会这么急着对刘家村出手，其实是因为我。”
“……”
“我不叫依岚。”女孩从床上慢慢坐起，说道：“我姓秦，秦依岚，秦家家主的女儿。韩素颜想要我的命，只要萧唳把我交给韩素颜，他就能拿到很多钱。”
“是么？”莫问淡淡地说道：“看来你还挺可怜的，投胎没投好，投在了秦家。”
这话说得有些讽刺，在两个月前，只要是能和秦家搭上点关系的人，那可都是大富大贵的天命之人。
“你不是很恨秦家么？”依岚轻声问道。
“我很讨厌秦家，你是被拐卖到哪个村子的，但我是从北方一路来到南方，我知道这个国家的人过得多么穷苦，而这些大多数都是谁造成的。”莫问想要回头，可是他忍住了，他尽力控制自己表情的冷漠，说道：
“但……罪孽并不应该强加于一个无罪的孩子身上，无论你是否存在于这世上，秦家都会做出这些事。无论我是否杀了你，都没有办法将这个国家从苦难中解脱。”
“在你眼里……我还只是一个孩子么？”依岚的声音有些变化。
莫问没有回答，像是没有听到这个问题。
*
刘承看着夜知秋送来的书信，原本还在那里指挥战后工作的刘承，像是老了十岁一样，瘫在了椅子上。
夜知秋也变得很安静，她轻轻关上了刘承房门，想让刘承自己一个人静静。
莫问搭在了房门的把手上，夜知秋抬头看着莫问，轻声说道：“莫问哥哥，要不我们先出去吃些东西吧，刘承伯伯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真是个温柔的孩子。
莫问低头凝视着夜知秋，他想从这个女孩的眼底看出点什么，可是女孩的眼睛像是雪山上冰湖，干净到让人觉得神圣。
莫问只能从夜知秋的眼中看到自己。
那一瞬间莫问甚至有点自责，也许是他真的对这个世界抱有太大的恶意，竟然会怀疑这样一个孩子。
他对着夜知秋露出一个笑容，轻声说道：“好吧，我们出去走走。”
*
“莫问哥哥在山上经历了什么呀，为什么这么多天不回来？”夜知秋跟在莫问身边问道。
“我不知道被什么救了，但我确实在魔皇眼睛注视下活了下来。”莫问想了想，说道：“当时……我好像看到了一根羽毛……”
“羽毛？”
莫问摇摇头，这种事情太过离奇，也许那只是自己的精神在魔皇感染下崩溃了，从而幻想出来了一根羽毛。
那根羽毛太干净了，像是天使身上的翅膀落下了一根羽毛，恰好落在了莫问额头，挡住了魔皇的剑刺。
“也许只是错觉……”莫问又说道：“但是那时候……我确实感觉到有个很温柔的人在我身边……”
莫问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又一次看向了夜知秋。
夜知秋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她只是很认真地听着，甚至在莫问停顿的时候，不自觉地说道：“然后呢？谁在莫问哥哥身边呀？”
“只是错觉罢了。”莫问放弃了，说道：“我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但山上残留的那只眼睛还是没有被破坏。”
“魔皇呀……我都没见过魔皇长什么样子呢。”夜知秋又说道。
她只是听爷爷说过，魔皇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东西。
“你最好不要遇见。”莫问只是这样说道。
这东西可是牺牲了两位圣人才封印的怪物……没人知道它的本体拥有多少力量，但一个生物再怎么强大，人类那么多军队，再怎么都能将这个生物碾碎。
它真正可怕的是对精神的干扰，任何靠近魔皇的人都会被魔皇侵蚀精神，就像是刘宇昌一样，他会在自己的梦里梦到刘怡君对自己言听计从……这种东西是会上瘾的，魔皇在用人心底的欲望控制人类，人们会逐渐沉溺在这种精神的诱惑中，无法自拔。
这种精神干扰是范围性的，它能让百万人的军队倒戈相向，成为魔皇的傀儡。
“对了，莫问哥哥，为什么萧唳那群坏蛋要绑架依岚姐姐和刘怡君姐姐？”夜知秋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他们没有对依岚姐姐做什么吧？”
“五千两黄金。”莫问的语气很温和，“拓跋钺想用五千两黄金交换依岚，所以萧唳会这样铤而走险。”
“五千两黄金……”夜知秋掰着指头数道：“哇，这可以买好多好多东西呀……我以前和爷爷在一起的时候，一个月用不到三两银子，这么多钱怎么花得完呀？”
“你想要么？”
“嗯……五千两黄金呀，按照现在的金价可以换二十多万两白银呀……知秋用不了那么多。”夜知秋摇摇头，说道：“而且知秋不想依岚姐姐离开，如果要拿依岚姐姐交换的话，我肯定不会换的。”
“钱就是人的欲望。”莫问摸了摸夜知秋的头，说道：“魔皇就是在用欲望控制人类。在人类的社会中，权利和钱可以买到一切。”
“怎么可能？”夜知秋望着莫问，说道：“钱和权利不可能买到一切的！”
看着莫问的眼睛，夜知秋似乎觉得莫问不相信自己，说道：“钱可不能买到爱呀。”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钱也是可以买到爱情的。”莫问似乎有些不忍心告诉夜知秋这个事实。
“嗯……也许吧，知秋没有体会过爱情呢……不知道钱能不能买到爱情。”夜知秋似乎很苦恼，她长这么大还没有经历爱情，不过她还是翘着头说道：
“但是我知道，我的妈妈肯定很爱我，就算你有再多钱，再大的权利，妈妈也不会像爱我一样爱你！爸爸也是！”
说到这里，夜知秋似乎觉得自己说话说得有些过了，莫问以前说过自己是个孤儿，是被自己老师带大的，所以夜知秋又补充道：
“但他们不是坏人哦。你要是遇到我的爸爸妈妈，虽然他们不会像对我那样对你那么好，但也会对你很温柔的，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其实这世上不止有爱情，莫问忽然有些愣住，父母给予的爱和依靠感，确实不是金钱能买来的。
就算在你最穷的时候，你也能依靠你的父母。
为什么呢？莫问的眼神不自觉地看着女孩，她在用一个孩子眼中的世界回答莫问的观点，这种回答总是会给予莫问一种莫名的温暖，像是寒冷冰川中照射进的阳光。
“莫问哥哥？”夜知秋看到莫问愣在那里，伸手在莫问眼前晃了晃，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莫问的眼眶微微湿润，下意识地抽了一下鼻子，说道：“我们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