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岚忽然惊醒，身上已经是一身的冷汗。
刚刚那似乎是一个梦，可是那个梦太过真实，像是身临其境。
她只和剑仙有着一面之缘，甚至几年前见过剑仙的时候，她甚至没有认真看清剑仙的脸。
但在那个梦里，剑仙的容颜是那样清晰，依岚可以看清楚每一个细节，就好像剑仙是自己朝夕相处的人。
她推开房门，客栈的老板还在楼下的后厨，这里一年到头似乎没什么客人，老板就是这里的厨子。
“需要帮忙吗？”
昨天的事情依岚还有些歉意，更何况这个老人腿脚不方便，虽然依岚不会做饭，但帮着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可以。”老人一瘸一拐地走到煮粥的锅前，说道：“对了，和你们同行的那个年轻人回来了，就在后院劈柴……不过你应该是干不了，还是来帮我做饭吧。”
老板的菜很简单，就是后院长的一些南瓜和白菜，还有就是架子上长着的一些小丝瓜。
昨天还加了一个菜，夜知秋从林子里采的一些野菜，但是没有夜知秋所说的那些调料，老人只能用很少的盐炒，也炒不出什么味道。
“先生腿脚不方便……没有子女么？”依岚帮着老人打水，只是两个人在后厨有些安静，依岚就随口问道。
“有个儿子，五年前娶了一个漂亮媳妇，当时我还觉得挺高兴，儿媳妇又贤惠又漂亮，周围的人都很羡慕呢。”
老板手上是昨天切剩下的小半个南瓜，煮在粥里，会让粥显得浓稠一点，也不会那么难喝。
“他是去外面打工了吗？”
“已经死了。”老人说得很淡然。
依岚怔了片刻，随即用着很轻的声音说道：“抱歉。”
“没什么，四年前有个秦家的子弟看上了我的儿媳妇，找了个罪名把我儿子关进了牢里，然后就莫名其妙死了。”老人的刀一声一声地切在表面干枯的南瓜上，说道：“我的腿也是那时候被人打瘸的，儿媳妇也当了人家的丫鬟。”
老人摇着头，脚步沉重地托起昨天切下的小半个南瓜，倒进灶台煮着的粥里。
依岚愣住了，随即又是长久的沉默。
“您……恨秦家么？”
“恨啊，但我都是个瘸子了，能做些什么呢？”老人拿出一个很小的小碗，打开盖子，用小勺子从里面舀出很少的一勺猪油，均匀地涂在锅上，说道：
“而且……京城里已经传来消息，好像秦家的人都死了，没有一个活口。”
依岚有些伤感，可她甚至不知道究竟在为谁而伤感，只是觉得胸口有些难受。
老人的语气很淡，摇头说道：“好像很多人挺高兴的，但没有了秦家，后面还会有其它家族掌权的，什么李家王家，不过是换个姓而已。最后苦的还是我们这些老百姓。”
风箱里的火有些小了，依岚轻轻蹲下来，往炉子里加了些柴，帮老人抽着底下的风箱。
“您这几年就一直独自在这里么？”依岚有些不忍心地问道。
“是啊。”老人点点头，“这附近住着一个书生，倒是时不时来看看我。他每隔一段时间会去附近的县城里买书，回来会带一些吃的，有时候还会带一小包糖过来，如果回来晚了，还会在我这里吃顿晚饭，留宿一宿。你们前天来的时候，那唯一一间干净的房间，就是他的。”
现在夏明之间的政权还算稳定，若是在乱世，糖可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东西。
这就是老人现在的生活，也许也是老人未来的生活，直到死去。
“帮我把这盘菜端上去吧，去后院叫那个孩子过来吃饭。”老人把炒好的菜倒进盘子，说道：“时间不早了。”
老人刚刚说完，莫问就敲了敲厨房的门，推门进来，似乎是想要帮忙。
可是他看到了依岚，两人对视了一眼，沉默不语。
“柴已经劈完了。”
“这么快吗？”老人有些惊讶，那些木头可是堆满了一个小房间的。
依岚还是站在那里，她不知道莫问站在外面听了多久，因为再多的木柴莫问都能很快劈完，他的剑气甚至连石板都能打穿，更何况外面堆积的那些干木材。
“莫问……”依岚看着离开的莫问，不自觉地说出来莫问的名字。
“忘记自己的过去吧。”莫问淡淡地说道：“某个沉溺在过去的人，现在还像个死人一样，住在山上。”
*
山上的夜知秋又迷路了。
明明上山时候是一条直线上山，下山的时候也应该是一条直线吧？
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夜知秋已经在这个林子走了好久，明明一直都是走直线，却还是没走出去。
“哇……我真的是路痴吗？明明是朝着一个方向走的啊。”夜知秋抱着脑袋，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她感觉自己的大脑要开始过载了，说道：“我以前明明没有这么不认路的呀……怎么这两天一直迷路呀？”
夜知秋崩溃了，小拳头开始砸起了眼前的树。
此时在深林里住着的读书人也有些疑惑，在他的感知中，这次进来的应该不是莫问，他刚刚稍稍变换了山林中的阵法，想要让这个误入阵法的孩子自己走出去。
但这个孩子竟然一直是个死脑筋，读书人原本是想夜知秋自己离开，却没想这个孩子竟然直直地向着一个方向走都能走错方向……
她自己说着自己是朝一个方向走，但蹲下来采了株野菜，这姑娘就换了个方向！问题是这姑娘还一直自言自语说自己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走！这特么哪里是在朝一个方向？读书人就差在路边的树上写个牌子给她指明方向了！
关键是读书人想改变阵法，让夜知秋改回正确的路线，却发现这姑娘又开始一根筋……姑娘你特么没发觉这条路你之前走过么？一条路重复走了五遍你竟然没发现什么问题？
这么明显的鬼打墙，你一点都没有察觉吗？你这哪里是不认路？你这完全是个盲人吧？眼睛不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啊！
这就是**克高手么……
这时候，夜知秋忽然感觉后面有什么声音，那是一种低吼声，吓了夜知秋一跳。
是一只老虎，它刚刚在山上咬死了一只鹿，正要拖着鹿的尸体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