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赫蒂刚走出房间，伊莲恩立刻上前迎接，接过她手上到托盘，跟随在她身后。
“殿下她……”
“没大碍，已经睡了。”
“那就好。”
虽然还是那副僵硬的严肃表情，但赫蒂看得出伊莲恩有多担心。
她比莉莉丝更不懂得表达自己的内心，赫蒂非常清楚这一点。
“那圣光的事情……”
“告诉她了。”
出乎意料的回答，伊莲恩以为赫蒂会继续隐瞒。
作为贴身是从，她自然知道这其中的秘密，当年也劝告赫蒂不要娶勇者为妻——那时的她同样没看出莉莉丝并非女儿身——那终究是魔族的敌人，是最大的潜在威胁。
但赫蒂心已决，她知道无法改变魔王的决定，所以很积极推进将勇者变成魔女的计划，为的也是削弱勇者的威胁，好让魔王完全掌控她。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有那么多意外情况，现实情况几乎完全与预计的反着来。
勇者不复存在，成为了复仇者，而魔王亲手抹除仇恨，魔王之妻莉莉丝由此诞生。
而一年时间的相处，虽然确实有监视的目的，但双方完全没有隔阂，伊莲恩一如既往是位称职的女仆，而莉莉丝是一位善解人意的主人，更是魔王体贴的妻子。
除了嘴硬这一点实在让人不知如何是好，虽然魔王对此很享受。
“您就不怕殿下她……”
“你觉得她会伤害我？”
“不，属下并不这么认为，哪怕恢复记忆，她优先做的也应该是向教会复仇。”
“那就没必要担心，她还没恢复记忆呢，我也没有全盘托出，只是跟她说……”
赫蒂向伊莲恩复述一遍刚才的故事，听完后，伊莲恩也只是叹了一声。
“那您还真是一位‘邪恶’的魔王呢，竟对自己的挚爱讲述这种亦真亦假的故事。”
“魔王的义务是保护好魔族，对人类当然不能有任何好意。”
“属下虽无权干涉，但还是在此劝谏，陛下您必须要把握好分寸，她的复仇对象不只是那些人类，还有您。”
“我知道，做出选择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准备，哪怕今晚上她恢复全部记忆来袭击我，都不要紧~”
赫蒂的笑容游刃有余，甚至略带着狡黠，妖媚中确实不乏自己所说的“邪恶”，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复成往常那般自信。
人类可从来没有打败过魔族，魔王自然也从未惧怕人类的威胁，哪怕被忽然告知存在着某种秘密武器也不会动摇。
毕竟会藏秘密的不只有人类。
身为魔族之王，自然会倾尽全力掌控一切。
……
……
……
“罗奈。”
她听到了呼唤，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片光辉，而一名少女沐浴在这片光辉之中。
圣洁。
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是这个词。
然后是……温柔。
光芒实在太过耀眼，视野里一片模糊，但唯一能看清楚的、把她的视线牢牢吸引住的，是少女温柔的笑容。
如母亲那般慈爱，少女的笑容似乎能包容世界的一切，哪怕是失去温度的心灵，都能在这笑容中重获新生。
自己好像……认识这位少女？
“无论你去到哪里，我都会守护你，所以……不要害怕，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吧。”
少女祝福着她，但声音却充满悲伤。
“对不起……”
……
……
……
“？！”
莉莉丝忽然惊醒。
第一眼看到的，是暗红色的床帐，也就是在自己床上。
“是……梦？”
这个梦给人的感觉，跟刚才出现圣光时很像。
是因为受到圣光的影响吗？那看到的人是谁？
……难道是神？
自己被教会塞了圣光，而教会信仰神，圣光的力量来自于神，所以早上的战斗，是神保护了自己，而她在梦里施与祝福？
这种猜测，听上去就很荒谬。
自己现在可是魔女，人类所信仰的神怎么可能护佑魔女？
“你醒啦？”
“！”
听到了另一个声音，除赫蒂和伊莲恩以外的另一个声音。
微微侧过脑袋，看到一名女仆端坐在床边，一本打开的书放在她的围裙上。
看服装，与普通的女仆无异，但重点是长相，与赫蒂相似的面容，与赫蒂相同的黑色长发，最重要的，她那与赫蒂同源的、象征王族血脉的血红色瞳眸。
只是两人在气质上大相径庭，没有赫蒂那种热情，这位更多的是文静，眼神和微笑都是那般柔和，全身上下都自然地散发着母亲般慈爱。
卡洛儿，赫蒂的姐姐，放弃继承王位的长女，退居后勤任职女仆长，莉莉丝来了之后也把女仆长的位置让出，与伊莲恩一同专职照顾莉莉丝。
“睡得很香呢，一定做了个好梦吧？”
“……嗯。”
莉莉丝在卡洛儿面前就听话很多了，成了个好孩子，乖乖让卡洛儿摸摸头。
无论语气、表情、动作，卡洛儿都是那么温柔，几乎就是慈爱这个词的化身，能被这样的长姐照顾，又有谁能不听话呢？
但谁又会想到，正是如此温柔的女性，曾经可是有权继承魔王之位的强大魔女。
因为出生就觉醒，甚至有说法称她是世界上最强的魔女，只是任职为女仆，少有机会目睹她全力战斗，就成了无法证实的流言。
至少在莉莉丝看来，卡洛儿这与世无争的慈爱本性，与其成为无法逃离斗争旋涡的魔王，不如安安静静做个女仆，照顾人这项工作更适合她。
“梦到赫蒂了吗？”
“谁会梦到她，梦到她就是噩梦了！”
“呼呼~你们两个还是这么喜欢闹呢~那我也放心了，还担心圣光的事情会影响到你们的关系。”
“姐姐你……已经知道了？”
“当然啦，我可是魔王的姐姐，你们的事情我怎能不知道呢。”
“那……”
“没关系的，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姐姐相信你不会伤害别人。”
“但圣光可是人类的……”
“对，但不是有我们在吗？出了意外，大可放心交给我们，我们会保护好你，也会保护好所有人。再怎么说，姐姐我们可是王族呀~”
“嗯……”
“要是还有担心的事，直接跟我们说就行了，可别自己一个人负担太多，明白吗？”
“嗯，明白了。”
“真乖~”
“呜~~”
卡洛儿轻轻揉着莉莉丝的脑袋，莉莉丝也闭上眼睛享受，真成了个乖宝宝。
明明莉莉丝才是被侍奉的那个，却是身为女仆的卡洛儿成了上位，主从的关系很自然地调转了。
卡洛儿的温柔实在让人无法抗拒，这也许就是姐姐的魅力吧。
刚才梦见的那个人，也许就是卡洛儿姐姐吧？因为身体感受到她的温柔，内心所想的自然就是她，那片温暖的光芒也契合她的气质。
“我这是睡了多久？”
“还没到傍晚呢，想睡的话可以再睡一会儿。”
“……赫蒂呢？”
“以为你会睡很久，又去忙了。”
“那魔王就不能好好休息一下，说好这种时候不去工作……”
“除了你，谁还能劝她休息。”
“我能拿她怎么办……”
“主动点不就好了？”
“……不要。”
“还这么喜欢闹别扭。”
卡洛儿捏了下莉莉丝的小脸。
总感觉，她们姐妹俩都很喜欢捏脸蛋，把自己当小孩子一样。
不过她们都上百岁，自己在她们面前确实是小孩子。
“还累吗？”
“还有一点点……”
“只是一点点？”
“……还很累。”
卡洛儿盯着莉莉丝双眼，眼神依旧非常柔和，瞳眸却散发艳红的光芒，从那里溢出的魔力正浸入莉莉丝的身体。
这是她检查别人身体状况的方法。
身为女仆，时刻明白侍奉对象的身体状况是基本要求，而卡洛儿作为能力超常的王族，自然能轻而易举看透任何一个人的状态。
在她面前说谎是没用的，莉莉丝对此最清楚，但还是下意识不希望亲人担心自己。
“一边担心赫蒂勉强自己，你这孩子不也是。”
“对不起……”
“还有点时间，要继续睡吗？”
“……嗯。”
“那就~”
卡洛儿摘下围裙和帽子，也躺到床上，将莉莉丝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小脑袋，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完全就是母亲在哄小孩子入睡，然而莉莉丝一点抗拒都没有，还往卡洛儿怀里蹭了下，不仅坦然接受甚至主动撒娇，动作很自然。
“好久没这样了，以前我还时不时陪赫蒂这样睡呢~”
卡洛儿的语气比刚才更有活力些，似乎很喜欢这么做。
果然她很适合做女仆……不对，应该说很擅长做母亲该做的事。
“赫蒂也会这样子？”
“对呀，只是你来了之后，我就很少照顾她了，倒是她找到了爱护的对象呢~感觉她都不需要我了……”
“那你主动去找她不就好，我们又不是时时刻刻黏在一起……我又不想天天被她黏着，都快被她烦死了。”
“现在她肯定不愿意，学会照顾你之后，再被我这个姐姐这样，她肯定会很害羞吧？”
“她也会？”
“对呀，你来之前，她比你还爱撒娇。毕竟是魔王，责任太重，我也要保护好她。”
“所以姐姐才放弃了继承权？”
“只是各自选择擅长的事情。不过她现在找到了你，那我也只好找你来当替代品了~”
“原来只是你自己想这么做……”
“对呀~”
“……记得叫醒我。”
“会的，睡吧，我们的小公主。”
“我又不是公主……”
莉莉丝又蹭了下卡洛儿的胸口，睡过去了。
该说，不愧是两姐妹吗？
她们在“规模”上……实在太超乎常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