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呀……呵，呵，呵，呵……”
老法师笑了笑，像是意识到这件事将会出奇的有趣，捧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一口。
三人默默看着，没有催促，静静等待他把茶杯放好。
不过奥莉维娅抱着手臂耸着头，快要睡过去了。
“这位姑娘的手艺不错呀，老朽的这点粗茶竟然也能这么好喝。”
“您过奖了。”
“年轻就是好呀，做什么都利索……所以，姑娘您是想知道，魔族能不能拥有圣光，对吧？”
“是的，听说老先生您在这方面颇有研究，还请赐教。”
“嚯……看来，三位对老朽，可不只是‘了解’这么简单呀，哈哈哈……还是第一次有魔族如此恭敬请教呀，那……”
老法师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放好茶杯，深呼吸，长叹一声。
“三位是否知道，为什么教会拥有圣光？”
“知道。”
为了消灭魔族、为了消灭魔兽、神为了保护人类、人类为了保护自己而信仰神，来来去去都是这些答案，但人人都知道的理由，有时候反而不是真正的理由。
“知道就好。圣光对人类来说，可是极其重要的力量，神圣不可侵犯。只是，大众所知道的都是表面的说辞，很容易忽视它的……嗯……说容易忽视不太准确，倒不如说，正是这些表面说辞太过于神圣，导致无法辨别它的本质。”
“本质？”
“正是，其实，圣光的本质就是……”
“就是……（紧张）”
“~♪（微笑）”
“Zzzzz……（睡了）”
气氛逐渐紧张，莉莉丝绷紧神经，说不定能听到些重大秘密，甚至能改变自己现有的人生！
难不成，圣光还有魔族都不知道的秘密？
“圣光其实就是……”
“就是……”
“……就是人类所拥有的力量。”
“……欸？”
“噗……！”
“Zzzzz……呜喵呜喵~~”
老法师的一句话，把整个气氛都毁了。
圣光只会是人类拥有，所以它是人类的力量。
嗯，说的不错，非常正确。
这个秘密正如秘密那般神秘……可这完全是废话啊！
“嗯？老朽……说错什么了吗？”
老法师甚至很惊讶，瞪眼来回看着三位，不理解坐中间这位姑娘一脸懵逼是为何。
“老先生，您这话就是……具体……是什么意思？”
“圣光是人类的力量，好像没说错……哦！不对不对！应该是……哎？不对呀？老朽是这么说来着？对的呀？”
所以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呀？
“哼……让老朽想想……哎……该怎么说……嗯？老朽想说什么来着……”
老法师一只手闹着浓密的银发，一只手伸进胡须里挠着下巴，脸都挤成一团了，至少看上去很是苦恼。
看来人上了年纪，思维确实没那么容易理清。
莉莉丝缓缓叹了一声，静静等待老法师整理好思绪。
这方面她倒不会着急，知道体谅人，不如说，能让她急的也就赫蒂一个人。
“哼……哦！老朽知道了！应该这么说：‘圣光对于人类，就像魔力对于魔族。’这么说就对了！”
“魔力对于魔族？”
“您的意思是，其实圣光并非多么神圣，它的地位就像魔法在魔族心中的地位，也只是很容易就能掌握的一种力量，是这样吗？”
“对对对！就是这位姑娘所说的意思！唉呀，真的老了，话都说不清了……”
“那……不就是没什么了不起吗？”
“对呀，圣术这种东西，真的没什么了不起。或者换个角度，姑娘，您看看这儿。”
老朽抬起手，凝聚起魔力，在掌心上生成一团火。
这是最基础的魔法，但魔力量很高，是高阶魔法师才有的水平，而这种水平出现在人类身上。
“老朽是人类，会这种程度的魔法，您觉得奇怪吗？”
“（摇头）”
莉莉丝还是清楚的，人类只是很难掌握魔法，但并非不能，只是魔族天生能够掌握，才显得魔法似乎专属于魔族，被人类视为异类，这又反过来让会魔法的人类成为天才或异类。
“那……是不是代表，圣光并非专属于信徒？”
“对的，多亏老朽两方面都有研究，才明白原来圣光只是被教会垄断了，当年也是学会了魔法才被教会驱逐……唉，好奇害死猫呀，不然老朽也不会这么落魄。”
老法师双手使劲拍了下大腿，虽然眉毛浓密遮住了眼神，但还是能看出他很不服气。
“所以魔族也能够掌握圣光，只是比人类困难一些？”
“是呀，就是没人会这么做而已。”
“那……魔女掌握圣光也不奇怪咯？”
“魔女？那有多奇怪，搞不好她的觉醒就是因为圣光！姑娘您就把它当成一种特殊的魔力就行啦！”
“这都行……”
莉莉丝一时间接受不了，本想着这得是多严重的事态，结果就这么点程度？
果然是自己杞人忧天吗，不相信赫蒂和姐姐的解释，还劳烦她们到这么远的地方陪自己解答疑惑。
不过，心里确实好受一点了，如果是她们说的，可能心里会想“是不是为了安慰我的善意谎言”，但如果是一位会魔法还了解圣光的人类，说服力反而更大。
这性格还真是麻烦呀，莉莉丝不免得有些愧疚。
“总之，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一种力量而已。嗨，看三位神神秘秘，还以为要问我教会的的秘密，原来这么点事儿，吓得老朽呀，这心脏都要受不了咯……”
“抱歉，老先生……”
“呵呵，没事没事！老人家抱怨一下当耳边风就好。那三位还有什么事儿吗？”
“我……没有了。”
“那要不留下来吃顿饭？也快到中午了，这破房子虽然没什么好东西，但一顿饭还是能够招待好。旅途艰辛，稍微休息一下吧。”
“我们……”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我们也需要找个地方歇脚。”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看看家里还有些什么……”
“我来帮您吧。”
“哦……谢谢啦，呵呵呵……”
……
……
午饭后，三人也没有着急着回去。
难得出门一趟，莉莉丝平常都待在宫里，奥莉维娅也一直处于戒备状态，很少有机会作为普通的旅人出来游玩，卡洛儿就决定让她们在这里多留一会儿，反正回去也很快。
“这东西……我可吃不下。”
“试一试嘛，我刚才尝过了，跟书上说的一样，可好吃了。”
“真的吗？”
“啊！那边还有！”
“别走那么快呀殿……小姐！”
也许真的在宫里憋太久，莉莉丝很兴奋，拉着奥莉维娅到处跑。
卡洛儿也只是拿一张凳子坐在一旁，笑看着她俩在那边玩闹。
虽然奥莉维娅是这里年纪最大那个来着，只是心态上还是个少女。
“年轻人可真是有活力呀。”
老法师也拄着拐杖来到卡洛儿身旁，注视着玩闹的两位，长叹一声。
“要是老朽也年轻一些，说不定……唉。”
“遗憾总是会有的。”
“是呀，遗憾呀……那您这么做不担心留下什么遗憾吗，卡洛儿大人？”
老法师挑起一侧眉毛，绷紧神经，观察卡洛儿的表情。
对，从一开始就安排好了，正如卡洛儿所说，赫蒂早就知道莉莉丝会是个什么状态，那当然也知道该用什么方法让她安心。
这只是普普通通演的一出戏，至于其中话语的真假，并不重要，只要能让莉莉丝能够安心生活就行。
至于她身世的秘密，魔王自有安排，而卡洛儿也十分信任赫蒂，正如魔王百分百信任这位女仆那般，妹妹这么请求，那姐姐照做就是了。
所以，就要委屈这位人类老人家辛苦一番。
他当然也不敢违抗命令，自己能活到现在，也是多亏了魔王陛下的赏识，当然还有当年奉上的一些情报。
“呼呼~”
但卡洛儿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笑容，像是听不见老法师所说的，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您和陛下命令老朽跟莉莉丝殿下说这些，老朽不会，也不敢不从，可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儿，老朽可没办法负责呀！”
“没事，莉莉丝不会怪您的。”
“哎哟！卡洛儿大人！您可别再用敬称了！老朽的心脏可真的受不了！”
“啊啦，是吗？但毕竟是女仆呢，待人当然要尊敬点，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呀？”
“您可真是……一点都没变呀。”
“没变就好，没变就说明生活没有变故，还很安稳。”
“哈……对呀，这偌大的魔叶神域，还能有什么事呢？连赤莲帝国和教会都得向陛下低头。”
“是呀，终于……能够和平一点了。”
卡洛儿闭上眼，抬起头，享受这清爽的乡间微风。
但老法师还在窥视卡洛儿的反应，撇这嘴，与其说是敬重，不如说是警惕，但卡洛儿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时间不早，也是时候离开了……好了，回来吧，该出发了。”
……
……
还没到傍晚，老法师艾伯特送走了“微服私访”的三人，但还是伫立在门前，许久没有进屋。
并非担心那三位忽然间回来，也并非是恭敬的目送，而是……她们终于走到影子都看不见了！
“快……得赶快！”
他匆忙进屋，锁上门后跑向二楼，甚至扔下拐杖，看不出刚才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紧急事态让他仅剩的那点活力一瞬间爆发。
“那件事是真的，圣光是真的，等了那么久，终于让老朽等到了！终于有收获了！”
他从抽屉的暗格翻出特质的信纸，开始用圣光在上面书写内容。
抑制不住情绪，兴奋和紧张、惊喜和恐惧同时涌上心头，这次心脏是真的要被吓停了！
“得快点告诉他们，那个勇者……那个勇者是真的！她还拥有圣光！计划……赤莲帝国和本部的计划真的要成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