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莉莉丝将半张脸浸入水中，呼噜着气，感觉全身心都得到了治愈。
刚回到屋内，她就被卡洛琳带到浴室里，清洗身子全程由奶奶负责，然后就被放进大浴池里泡着。
启动浴池里的魔法阵，巨木中所孕育的自然魔力被抽取，经过调适后从浴池底部放出，融入水中，再通过皮肤接触被人体吸收。
被吸收的魔力像是有主动意识，找到疲劳的部位并流入，关节和肌腱像是被人轻轻按摩，随着每一次心跳鼓动着，力道不算大，但足够精准，感觉全身经络都通透了。
“呜哇~~~感觉要花掉呼噜噜……”
“小心。”
莉莉丝全身软化，慢慢滑进浴池底下，被卡洛琳抓着后颈提上来，将下巴搁到浴池边上，像拎小猫那样。
“嗯……”
都差点淹到了，她还是一副幸福软绵绵的模样，快要舒服到升天了。
“有这么累吗？”
“嗯……”
“平常没有训练过？”
“呜嗯~~”
下巴滑着浴池边摇摇头，连话都懒得说，撒娇似的低吟几声。
“平常别老是呆在房间里，多出门活动活动，不然的话……”
“呃呃呃啊啊啊啊！”
卡洛琳抓住莉莉丝的肩膀使劲一捏，僵硬的肌肉被外力强行压缩，长时间积累的疲劳集中化作疼痛在神经群里炸开，莉莉丝一下子就醒了。
“清醒一点没？”
“醒……醒了……”
这奶奶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跟平常伊莲恩给自己按摩的时候完全是两码事，是真正的舒筋活络，要命那种。
“要不要再来一下？”
“不，不用了！”
莉莉丝立刻转过身来，捂住双肩拉开距离，而这个身高差，视线也刚好落在卡洛琳的躯干上。
虽然已经几百岁了，但肌肤还是如此润白，不靠肌肉支撑的部位也没有任何下垂痕迹，还是能将脸整个埋进去的规模，加上那长条的腹肌……兼具美丽与健康，简直完美。
如此近距离且直接地观察，更加意识到奶奶的魅力所在。
是因为保养得好吗？亦或者说，魔女本身就是这种体质？
也许更有可能是她的生活方式吧，伊莲恩和赫蒂都说了，她每天都有足够时间锻炼，作息规律健康，能保持好身体才是情理之中，不仅是天赋，更是努力的结果。
真让人羡慕呀……看来自己也得找时间锻炼一下才行，比起赫蒂和卡洛儿姐姐，可能奶奶这种身材更适合自己，毕竟拳套都下意识做出来了，自己肯定更适合体术。
“想要？”
“欸？”
“揉一下？”
“没有！”
“啊啦，不想吗？”
卡洛琳竟感到有些可惜，用手托了下，想引诱莉莉丝上手。
“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这种事情能随便做吗！”
“家人之间的肌肤之亲不很正常，再说，小孩子不都喜欢软乎乎的东西？”
“但我不是小孩子！你说的小孩指的是小宝宝吧！”
“哎呀，没关系的，别这么害羞。”
“不行！”
莉莉丝拒绝的态度毅然决然。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奶奶活太久，在她眼里无论什么人都不过是孩子，所以跟家里人相处会这么放得开……
但仔细想想，自己被赫蒂和卡洛儿姐姐抱着的时候也没少用脸去蹭……难不成我内心也是个小宝宝？
应该……不至于吧？虽然确实挺喜欢撒娇的……挺喜欢吗？应该……没有吧？
莉莉丝开始质疑自己过去的形象，虽然行动的时候从来没有犹豫过。
“那真是可惜……哎~~”
卡洛琳坐下来，将身体浸到浴池中。
“奶奶又不是外人，不用这么怕生。还是说，太在意辈分了？”
“你是长辈，多少得有点尊敬吧……呜哇唔！”
学着卡洛琳的样子坐下来，但身高不同，一坐下就淹过头顶。
“来，坐奶奶腿上。”
卡洛琳把莉莉丝拉过来，盘起腿，硬是将莉莉丝摁到上面坐好。
这个位置，莉莉丝的脑袋往后一靠，正好垫到了。
到最后还是变成了这样……但软乎乎的感觉确实很让人放松呀~~
“刚才的训练效果还不错，明天下午再接再厉。”
“这也能算不错吗……”
“何止是不错，说天赋凛然都不为过。”
“……有天赋吗？”
莉莉丝看着双手，对此并没有实感。
自己只是一股脑去训练，确定了目标就一头埋进去猛干，并没有在意天赋、进步速度之类的，而这种感觉，就像是曾经的自己也是这么做。
这个曾经，并非这一年里的自我锻炼，而是更久远之前，也就是自己作为“勇者”的那段时期。
然而并不记得具体发生的某件事，能回想起的事情只有几点——自己因为觉醒圣光被选为勇者、从小在教会里长大、目标是消灭魔王。
甚至不记得在教会里过着怎样的生活，只记得“大家都勤勤恳恳、各司其职”，但这个“大家”到底有哪些人，是完全不记得。
不过，每次回想自己曾经是勇者的时候，似乎总会有那么一个模糊的身影闪过，而留下的感觉……像是悲痛，又像是狠，好像还掺杂着其它，一种复杂又难以释怀的心情。
自己在恨着某个人吗？
……总之，既然是勇者，肯定接受了艰苦锻炼，能够快速接受奶奶的训练也理所当然，很可能并非是自己有天赋。
但总不能当面跟奶奶说这些，记忆恢复还是秘密，即便奶奶可能已经知道了全部真相。
“奶奶的眼光可不会错，莉莉丝就是很有天赋，所以明天就试着加大难度吧！”
“别呀，我真的吃不消……”
“试一试嘛，真不行就改变计划。”
“那……好吧……”
“真乖~~好啦，这些严肃的事情就不说了，聊点轻松的？”
“比如说？”
“这一年你跟赫蒂过得如何？”
“没什么特别，她是魔王，每天都那么忙，但我又不是王后，在家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过得很自在……唉。”
一想到目前为止都一事无成，莉莉丝心情很复杂。
“怎么又叹气？这不是很好吗？”
“好，当然好，这么舒适的生活谁都觉得好……”
“但总是想做些什么，才觉得自己配得起她？”
“……没有。”
在赌气，跟卡洛儿说的一样，莉莉丝一说到赫蒂的事情就不坦率了，甚至连自己的本心都不一定能弄清楚。
“那你确实喜欢赫蒂吧？爱得不离不弃那种。”
“我……！”
“别急着回答，好好想清楚，要说实话哦？奶奶可是在认真问你。”
“……”
莉莉丝低下头，缩起双腿抱着，看向水面的双眼没有焦点，陷入沉思。
已经多少次思考过这个问题，结论永远不会改变——
爱，很爱，离不开她，不管是发自真心还是被她单方面调校成这模样，这一事实都不会改变，如本能的冲动那般。
正因为这样才没办法回答不是吗？无论“是”与“否”都不能确定是不是真心，所以才别扭到要杀却动不了手只能拿“打败就行”说服自己。
赫蒂也是，手握着真相就是不肯说，却非“不允许知道”，而是“你自己去寻找”，这种绕弯子的行为有何意义？自己的过去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怎样？想好了吗？”
“……嗯。”
“点头是‘爱’还是‘恨’呢？”
“都是，不行吗？”
“行，当然没问题，魔王的夫妻关系复杂点很正常。”
“……还不是因为她不说。”
“不说什么？”
“……奶奶知道的我的事情吧？”
“当然知道，奶奶可是什么都知道哦~”
卡洛琳明白莉莉丝说的是什么，这些问题也是她刻意去问的，她要亲自确认一些事。
“奶奶你愿意告诉我吗？”
“当然愿意，但是不可以。”
“因为赫蒂？”
“奶奶只是个老人家，你们夫妻间的事情，可不能管太多呀，何况你们现在过得还不错，也没有需要长辈来调解的矛盾吧？”
有！当然有！对她那种自以为是的性格意见可大了！
但同样的不可以说……
奶奶这口吻，应该是不知道，那就没必要把两人的矛盾扩大……但这种程度的矛盾，说后果不会波及到其它，那肯定是骗人的。
“还是说，你对赫蒂有什么意见，又不敢当面对她说？”
“……有吧。”
“那不如跟奶奶说一说？”
跟奶奶说了，然后让奶奶去对赫蒂说教吗？
莉莉丝并不认可这种做法，这不是其他人插一脚就能解决的事情，只要还限于夫妻吵闹阶段，找长辈来调解只能作为最后手段，何况还远没到那阶段。
……应该算远没到吧？
“不需要的话，证明夫妻生活还可以，小打小闹的事情就别那么在意。再怎么吵，到晚上不都要睡同一张床？”
“唔……”
莉莉丝嘟起嘴，有些不服气，但确实如此。
“该不会……真的分房睡了？”
“哪有！”
“那就不需要奶奶操心了。”
“……奶奶以前也是这样吗？”
莉莉丝随口问了句。
才刚见面半天，自己几乎不了解奶奶，就被拉着去训练了，相互间其实算不上熟悉，也只是奶奶作为长辈比较热情，一开始就打消了陌生感，所以共浴也没有太介意。
那不如趁此机会了解一下她。
“以前？”
“就是……结婚的时候。”
“没有哦，奶奶都没结过婚。”
“欸？”
“恋爱都没谈过，只是作为旁观者，有些事情见多了，总结出经验，还是能给孩子们提供点意见。”
“一点经验都没有那种？”
“经验的话……奶奶也不知道算有还是没有？”
“是……暗恋吗？”
“怎么说呢，年轻的时候，我知道他心里喜欢我，他也知道我心里喜欢他，但我最终成了魔女。那时候的我不像现在这么勇敢，他也没有鼓起勇气，在告白之前，关系都没有确立，都决然选择分开……那时候算是不了了之吧。”
“不后悔吗？”
“后来释怀了。他离世之前我们见了一面，也是唯一一次，那时候我在大众眼里也是个传奇人物，跟他说了些自己的故事，他也说，这辈子过得很幸福，家庭美满，最后能见我一面，确认我安好，也就没遗憾了。葬礼上，孩子们告诉我说，他走的那天很安详，我也就放下了。”
“……”
莉莉丝扭头看着卡洛琳，她脸上还是笑着，只有感慨，看不出后悔、惋惜或者悲伤，确实已经释怀。
“几百年过去了，那段感情还是那么清晰呀……也算是一次不错的经验呢。”
“这也能算不错吗？”
“奶奶不是预言家，可不知道其它选择会有怎样的未来，说不定我们在一起了，最后反而被寿命差伤害到，也不保证我们的性格真的能运营好一个家庭。奶奶这辈子过得不错，他的一生也足够圆满，这不就足够了吗？虽说，算不上一次真正的恋爱吧，人一辈子错过的、后悔的事数不胜数，能释怀就足够了。”
卡洛琳抱紧莉莉丝，下巴搁在她脑袋上，轻叹一声。
“所以，你们现在能够永远在一起，不就足够幸运吗？”
幸运……魔王跟勇者相爱，会变的幸运吗？虽然没有哪个客观定律说这两身份不能在一起，自己心里也不接受勇者这一身份，但终究……
……不，这才一年而已，没必要急着下定论。
“那之后呢？”
“嗯？”
“恋爱的经历就只有这一次吗？”
“对呀，之后有很多事情想做，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等全部都做完了就隐居到这里，很少去接触别人了。”
“为什么？”
“名声太大了呀，谁有那个胆量跟奶奶这种级别的人物谈恋爱，而且，上年纪之后，看谁都像个孩子，奶奶也提不起兴致。哎~~~老啦，可就没那个心思了。”
“肉体和精神都完全算不上老吧……”
“啊啦？是这样吗？你这孩子还挺会哄老人开心~”
“确实就是这样呀，跟普通的女生欸啊啊啊……”
卡洛琳抱着莉莉丝往前一压，差点把她摁进水里。
“可别被外貌给骗了，奶奶可跟不上你们小年轻的节奏。”
“只是你太懒不想离开这里吧……”
“嘿嘿~被你猜到了~”
明明就是懒得去做，以她这美貌和性格，只要隐瞒好身份，虽不至于全部，但绝对会有很多人迷倒……虽然这身材和身高多少会给人点压迫感。
“你自己一个人生活在这里不寂寞吗？”
“不寂寞呀，每天按时锻炼，在森林里散散步，跟其他种族交流，其他孩子也会抽时间来探望奶奶，生活可滋润了~”
“其他种族？”
“对呀，精灵族、小妖精之类的，只是一般人很难找到他们。”
“这样吗……不寂寞就好。”
“奶奶是成年人，会照顾好自己，你也是哦？”
“……嗯。”
“真乖~~啊，对了，明天下午训练圣光，早上要锻炼一下你的体能，待会儿帮你疏通一下筋骨，做好心理准备哦？”
“疏通筋骨……是……”
“哼哼~”
看奶奶笑得挺开心，莉莉丝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