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环境中闪过一丝匕首的寒光，石头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诸神慈悲，石头在心中默念百遍上天庇佑。
匕首刚要伸来切断他的脖子，另外一名装睡的民兵就跳了出来，石头听出来那是土猫的声音，“黑狗，没想到你是兄弟会的人渣……兄弟会害得我家破人亡，现在又想来毁坏我的新家，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得逞……”
“省省力气吧，距离火药库还有一段距离，即便你大声叫喊也不会引来卫兵……而且你连武器都没有，能打得过我们六个人跑出去报信？”
领头的黑狗发出狰狞的冷笑，“好在我突然想发发善心，给你一个挣得荣誉的机会……点燃火药库，再炸掉阿尼人的古怪机械，你我就能获得骑士头衔。要知道你得花几十年的时间才能得到骑士的封号，给你十秒的思考时间，好好把握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另外三个人，我知道你们在装死，现在都给我起来！这份承诺对你们同样有效，别想耍花招，这对我们都没好处。”
“我投降！”石头好不容易找到了活命的机会，他连滚带爬地跑到黑狗的面前，活命才是最重要的事，况且骑士和封地的报酬太过丰厚了，他一辈子也没想过能挤进贵族的行列，哪怕是最末尾的级别。
“看到没，这才是聪明人……”黑狗挑了挑眉，看向还没做出决定的另外三人，“你们的决定呢？”
“土匪！”
“杀人狂！”
“好的，看来你们做出了选择。”领头的黑狗看到敌手突然变成了三人，有些烦躁地嘲讽道，“兄弟们，干掉他们。记住——要干干净净的。”
兄弟会的恶徒亮出明晃晃的匕首，石头都不知道他们的武器是从哪来的，只是暗自庆幸没有做他们的敌手，不然自己会永远躺在这间宿舍里。
石头敬佩以三对六，还能勇敢地面对的三人，他对眼前第一个摆明立场的土猫有些钦佩，早在新成员到来之前，石头就知道了这人的外号。
这个叫土猫的家伙曾经干过猎人的工作，身手十分矫健灵活。
当兄弟会的成员发起攻击，土猫压低身子躲过了眼前人的攻击，并迅速补上一记快拳直逼敌人的下巴，把那人打得晕头转向，还轻松夺取了对方的匕首。
另一名不信邪的男人抢先一步，从侧翼逼近土猫，挡住了他前行的路线，土猫迅速反应，挥出抢来的匕首一记刺进对方的腰里，搅动两下，再猛然抽回，男人像个脱线的玩偶一样无力地摔倒在地。
现在是三对五了，石头一直把自己算在毫无关系的观战队列中。
“来啊。”土猫挥动手臂甩掉匕首上的血迹，摆出姿势迎战其余敌人的架势。
领头的黑狗啐了一口唾沫，握紧匕首加入了战斗，他没想到任务刚开始就遇到了一块顽石，要是事情搞砸，上头两位大佬迟早把他给抹杀了。
加入战斗的黑狗迅速扭转了兄弟会一方的局势，他的力量和速度皆在土猫之上，很快便将土猫压制到靠近墙边的位置。
挥舞匕首向前攻击，黑狗的攻击疾如闪电，一记匕首狠狠刺向土猫的胸膛，却被土猫用手臂击中了他的手腕格挡下来。
黑狗趁机发起第二次进攻，然而土猫还是化解了他的攻击，两人的匕首碰撞在一起，迸射出激烈的火星。
黑狗猛然发起冲撞，将土猫撞到在地，不等土猫站稳态势，黑狗的一发直刺就要捅进地上土猫的小腹。
来不及挪开身体的土猫连忙伸手去抵挡，匕首刺穿了土猫的手掌，就像一根铁棒扎透一块黄油蛋糕，如柱的鲜血顺着匕首的金属边缓缓流下。
土猫吃痛，怒吼一声，伸脚踹在黑狗的脸上，让对方吃了一脚的泥土，并把对方踢得老远，自己也向后翻滚撞到了墙边。
回过神来的黑狗左右扭头，瞧见自己的弟兄已经把另外两个碍事的解决了，不禁长舒一口气，就剩眼前这个碍事的家伙了，“还要坚持嘛，土猫？”
黑狗玩味地看着垂死挣扎的土猫倚靠着墙体缓缓站起，他想不通土猫为何要坚持，自己早就说过不会杀他，还要和他共富贵，刚投降过来的石头就是最好的榜样，黑狗并没有违背诺言下黑手。
“我和土匪没有妥协的余地。”土猫的右手已经废掉，就连匕首都握不住，不是惯用手的左手根本派不上用场，他忍住手掌贯穿的苦痛咬牙切齿地怒吼，“土匪兄弟会杀了我全家，你还想叫我和你们一起去干尽坏事？领主大人是个公正严明的好人，终有一天他会剿灭你们这帮自诩义军的土匪！”
“噢？一个年轻的村长而已，就算我们不敢碰阿尼人的性命，但凭他麾下一个村庄，就想对抗铁马兄弟会简直痴心妄想……”黑狗扑哧笑出声，如果附近几个城镇联合起来说要讨伐兄弟会，他会信，但要说一个村子，一个能供给几百流民吃喝的富裕村子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来，他还真不信。
黑狗挑起匕首，缓缓踱步到土猫面前，刚才还踌躇满志的家伙，现在倒变成了任人宰割的凄惨模样。
土猫还想反抗，结果被黑狗一匕首刺进肚腹，黑狗抽出手，匕首还留在原处。
压力没入肺部，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的干干净净，土猫瘫软下来，他估摸自己没多久可活了，“会有人给我报仇的，诸神也会惩罚你们……”
黑狗狠狠地抓起土猫的头发，朝他呼出阵阵腐臭的口气，“乖乖听我的话不好吗？拼死抵抗，最后极其痛苦的死去更好？”
“呸！”土猫喷了黑狗满脸的血，后者愤愤抹掉脸上的血污，却没有用匕首立刻干掉土猫泄愤，而是将土猫撞到地上。
“喂！就是你，好像叫石头是吧？”黑狗将匕首递给石头，拍拍对方的肩膀邪笑道，“你知道该怎么做，要想得到我们的信任，就得拿出点成果来。”
“你要我杀了他？”
“要么他死，要么你俩都得死。”
明白了黑狗的决心，石头的表情像生吞了一颗鸡蛋。他惴惴不安地接过黑狗的匕首，畏首畏尾地向前移动。
屁股挨了一脚的他像被教训的马匹，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要杀人？土猫和他无冤无仇，他没有杀人的理由。
他扭头以祈求般的眼神望了黑狗一眼，对方只回给他一个寒冷的表情。
“快跑……”土猫喃喃低语，声音细小得如蚊虫，“揭发他们……”
土猫到死都想破坏黑狗他们的阴谋，为什么？
什么东西值得土猫捍卫到死，石头不明白，骑士为荣誉，所以他们敢于冲锋陷阵，猎人为赏金，所以他们敢于猎杀魔兽，兄弟会为财，所以敢于劫杀商队……
为了尊严？为了阿尼人领主的领地？为了不违背自己信奉的勇气？
石头从来不理解不看重性命的人群，为了国王，为了领地，为了赏金，为了荣耀……他们总是为了这、那放弃自己珍贵的生命。
为了某些东西去死真的很重要？
好死不如赖活着，石头正是信奉这一理念才存活至今的。
顺从黑狗，石头能得到荣誉，钱财，甚至还能得到骑士的权力，可是目睹垂死都在挣扎拼命的土猫之后，石头有些动摇了，那看不见摸不着无法名状的东西让他第一次产生怀疑自身的想法。
难道他错了？
“石头，赶紧动手！”黑狗催促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他就像一个举起斧子的刽子手，随时准备对石头执行死刑。
“抱歉了，土猫。”石头跪下来，握紧匕首。
匕首尖对准土猫仍在起伏的胸膛，只要石头用点力，眼前只剩半条命的人就会死。
匕首利落地落下，却坚定地悬在半空中，果然有东西扰乱了他的思想——那从土猫身上传递而来，名为“尊严”的东西，它虽不可视，但却能用心感受到存在。
“喂，石头，你想死不成？”黑狗皱起眉头，惊讶地看着石头举着匕首对准自己，他的手在抖，身子也在抖。
你真是个笨蛋啊石头，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不是你自己说的话吗？到头来你要违背自己的生存法则嘛！
永远都是跪在地上仰视他人，这一次石头想平等的与人对视。
他的身体仍在本能地颤抖，但声音坚定了许多，“这次我想换一种活法，就像领主大人说的那样，我想站着活下去！”
“那好吧。”黑狗狰狞地笑了笑，低吼道，“我会让你死得很痛苦。”
当黑狗等人袭来时，石头内心竟有些释然，一生被踩踏的记忆如海水般涌入脑子，被践踏，被侮辱，被嘲笑鄙夷，他一直以来都是活在别人的鄙夷目光里，如猪狗一般住在烂泥街，活在跳蚤窝，现在他终于有了重生的机会，然而他已经没时间享受了。
即便死后堕入地狱，他也想堂堂正正地挺直胸膛跳进魔鬼的油锅。
石头再也不是那个任人侮辱的乞丐了，他是石头，一个与众生皆等的人！
房门被一脚踹开，仿佛有一道光芒笼罩了石头的全身，他感觉自己又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之火。
“哦呀，看我找到了什么——几只混入领地的臭虫……”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阿尼人兄妹，他俩赤手空拳，身材单薄得随时都能被风吹走，“杀戮的游戏好像很有趣的样子，要不算我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