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盘旋不定的飞龙如同围绕海船的海鸥，扑扇双翼的怪物时不时发出可怖的惊叫。
方阵中的士兵顿时躁动起来，不少人对飞龙可怕的事迹有所耳闻，擅长俯冲的飞龙猎杀地面上的人类比雄鹰狩猎兔子还容易。
瑞克站在方阵中心，周围士兵的心跳声像极吵闹的鼓点，身为指挥官的他也是第一次遭遇空中的敌人，过往能在地面奏效的战术无法对空军奏效。
“镇定！”
瑞克的怒吼暂时压制了士兵的焦虑，可他明白体力不断消耗的士兵撑不了多久，狼骑只有数百，敌人的上千步兵应该很快便会抵达战场，届时又是一场恶战。
勇猛的将领能激发士兵的士气，瑞克决定身先士卒，必要的时候他会带头冲锋。
“少主！”后方传来呐喊。
瑞克回头看见一群重步提着长剑赶来，引领这股杀气腾腾的士兵，走在最前端的是瑞克的部下三元老。
他们牵引着长绳，绑了一条条被俘虏的兽人，步履所到之处，长矛兵纷纷让出道路。
守卫炮兵阵地的厮杀酣畅淋漓，三元老的铁剑和长矛都浸泡了鲜血，尤其是满身银甲的阿妮塔，像是刚从血池沐浴而出，就连白皙的脸庞也溅满了敌人的血。
三元老和士兵一同单膝跪在瑞克面前，其中几人使用剑身敲打俘虏的腿关节，迫使兽人屈膝跪地。
额头上的汗水与鲜血混作一团，达伦拿袖口擦去污秽的混合液体，他需要在主人面前保持以往的绅士姿态，“少主，这是抓获的俘虏。”
瑞克左右打量几个兽人俘虏，对方脸上挂着不服气的愤懑，仿佛被俘虏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一名兽人突然起身发难，双臂被束缚的他就拿牙齿充当武器，就在他即将接近目标少年的瞬间，一只结实有力的大手把他的脑袋死死嵌入泥里，“找死！”
阿妮塔悬空的环刃还未落下，瑞克的命令便制止了她的举动。
“狼骑兵逃走了多少人？”
“这就是全部了。”黑色面甲渗出回答，黑色铁指标记出其中一名俘虏，“他是兄弟会的首领黑马。”
“首领？”瑞克将视线投向那位狼嘴被绳子封死的兽人，“你就是这次行动的指挥者，想不到你竟然亲自上场。”
黑马冷哼一声，扭过头，看到的是军容严整的方阵内部，每个人挺直胸膛，各司其职，就连伤员都有专人负责治疗和照看，伤员都像睡着了一样，但照看者并未停下工作，而是尽心尽力地医治伤员。
黑马粗略点数了一番中阵的人数，估摸有五六百人，就是这群农夫击退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狼骑兵？
事实摆在眼前，不由他不信，但他并不气馁，伯爵的援军就在路上，眼前的少年就算杀了自己，尼达耶伯爵一定会狠狠痛揍这群不识好歹的农夫，好叫他们明白农夫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农田里耕种，上战场冲杀只会要了他们的小命……
“少主，新的命令呢？”阿妮塔瞪大眼睛。
“你们暂且休息一会儿，等会我们就给敌人的步兵致命一击。”瑞克瞥了一眼兄弟会首领，然后俯视蹲在地上的阿妮塔，伸手给后者擦拭脸上的血渍，“阿妮塔你做得很好，不愧是我的猎鹰家族的首席战斗女仆。”
阿妮塔发出带着鼻音的哼哼声，像是小猫粘人似的缠住瑞克的手不放，直到一旁的莉亚射出杀气逼人的目光，阿妮塔才识趣地乖乖退到一边。
林间隐约出现铁马兄弟会的旗帜，黑色的铁马图案让瑞克拧起眉头。
他举起单筒望远镜观望敌阵，长矛，剑盾，还有一些骑马队，敌人的军队兵种足以赶上一般贵族的配置，这真的是一般的土匪？
瑞克疑惑不已之际，悠长的嚎叫声划破天空，他知道敌人发起进攻了。
方才还在犹豫的飞龙立刻俯冲下来，陆陆续续发起攻击的飞龙朝着阵地掷出长矛，陆陆续续飞来的长矛贯穿了方阵步兵，空缺不断被后来者填满，地面的士兵却拿空中作威作福的风骑士一点没辙。
投完长矛的飞龙远离方阵，落到友军阵地补充长矛，又再次翱翔天空，这种骚扰战术很奏效，松散的风骑士既无法被捕捉，又无法被长矛刺中，就连火枪的仰射火力也没能完全制服它们。
风骑士制造混乱，步兵趁机前进打垮敌军。
和瑞克预料的相差无几，兄弟会的步兵开始前行，旁阵的骑马队优先离开阵地，像挥动勾拳一般，绕远准备突袭瑞克方阵左翼。
“……”不安分的黑马企图大叫吸引弟兄的注意，却被一旁的三元老发觉其不轨的意图，联合将其压制在地，不能动弹。
来得好！瑞克心中大喜，敌人这是在重复黑马失败的覆辙。
对抗严密的长矛方阵唯有依靠更远的火力打击，兄弟会显然没有这个意识，他们一定以为近身接战，挥剑劈砍几番，就能逼得农民军溃散，可惜他们错了，旧时代的战法已经不再适合热兵器时代，魔法和火器才是战场的主角！
这片土地就是铁马兄弟会的坟地，瑞克要他们全部死绝，一个不留！
“火枪手准备！”瑞克一边高呼，一边忙着穿戴铠甲，低级创造的魔法还是太过显眼，需要名声的是黑骑士，而不是一方领主瑞克。
临近冲锋距离的兄弟会吼出冲锋的呐喊，高速冲锋的大军一头撞进长矛方阵，如同一块奶油撞向叉子一样，迎接他们的不是敌人溃散的背影，而是饱含怒火的铅弹和长矛。
从左翼突袭的骑马队遇上了硬茬，他们迟钝地避开长矛，绕行几圈，却气馁地发现瑞克的方阵密不透风，四处都有长矛防御，不过骑马队并不打算就此后撤，他们毅然决然策马奔腾，直冲没有黑甲庇护的中阵背后。
“向右刺！”
瑞克大喊，其余各队军官重复着瑞克的命令。
训练场上的项目派上了用场，对口令混瓜烂熟的士兵，刺击长矛就像使用惯用手一样得心应手。
“吼！”几乎是同一时刻，方阵能腾出空的士兵向右刺出长矛，尖锐的矛尖刺出飞溅的鲜血，长矛刺穿了不可一世的兽人，在民兵眼里，这些兽人同样是肉体凡胎，并非不可战胜！
“向左刺！”
“吼！”
兄弟会的军队贴上方阵队列，有人滚到长矛之下，几人一组挥刀砍断长矛木杆，却被火枪无情击中打死在地。
民兵一次又一次向着敌人突刺长矛，捅穿敌人的胸膛，就像那些碎成草堆的稻草人，大量的土匪倒在方阵阵前，血迹染红了空地。
民兵队的伤亡并不显著，紧凑的长矛帮助士兵躲过了大量杀伤他们的机会，而他们却能凭借安全的距离，挥动长矛刺穿敌人的要害。
“突刺！”
即便手掌变得发烫，头脑变得疲倦迷糊，民兵队也要凭借最后的力气用长矛结果敌人的性命，兄弟会害他们家破人亡，让他失去家园，此刻他们得到了复仇的机会，长矛就是他们赖以依靠的武器。
突刺，为了家人报仇，为了亲人报仇，为了曾经美好的家。
为了人类的愤怒！
“突刺！”
“吼吼吼！”
民兵队的作战热忱空前高涨，
“自由射击！”瑞克命令。
零零碎碎的火枪击发声响起，随着枪声倒下的土匪数不胜数，瑞克热切地望向阵地中央迎风飘扬的黄金猎鹰旗，人类的阵地犹在，人类站起来了！
瑞克敏锐地发现敌人的阵列出现了松动，全军的精神如同崩溃的柴火，干燥热烈，就差一点火星就能点起大火。
是时候了！
身穿黑甲的瑞克拔出配剑，在其他人帮助下，将黑马的身体高举过头，他冲着敌人高声呼喊：“铁马兄弟会的首领已被我军俘获，兄弟会败了！”
“兄弟会败了！”爆炸般的怒吼声如汹涌的波涛，一阵接一阵，终于传达到兄弟会阵地，石块掉入湖面，激起了意想不到的波澜。
“兄弟会败了？”恐惧钻进土匪的脑子里，不少人开始重复念叨这句话。
瑞克拔出旗帜，在空中晃了晃，“士兵们拿起你们的长矛，带着你们的怒火！你们的仇人就在你们的眼前，复仇！为了我们的家人，亲友。为了我们的至亲至爱，为了我们的家园！杀光兄弟会的暴徒，用鲜血复仇！我将带头冲锋！兄弟们随我来！”
瑞克扛起旗帜，挤出队列，只身一人向着敌军阵列发起冲锋，一阵挥砍，他的铁甲和长剑沾满了鲜血。
“复仇！”
“杀光暴徒！”
“一个不留！”
力量如同洪水，涌向全军的阵列，每个士兵的心中，他们每个人此刻仿佛获得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冲在最前的瑞克就像他们的神明，一个带领他们走向胜利的神明！
一时间怒吼声覆盖了整个战场，所有人都被激发了勇气，就连一向软弱的城镇的代表一样举起长剑怪叫着切入敌军行列。
“吼！”
越来越多的人冲出阵列，留在原地的莉亚痴痴地望向前方，那个熟悉的背影让她看出了神。
就像多年前哥哥率领禁卫军出征一样，莉亚站在墙头默默注视哥哥离去的背影。
啊！不管过去多少年，哥哥还是那么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