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夏洛慢慢闭上了眼睛,思维彻底凝固,像是灌了水泥一样,什么都想不了了,任由那些黑手将自己拖下去。
“叮……”
这时,怀中的吊坠突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那光像是冬夜里的火炬,驱散了黑暗,温暖了心灵。
“这是……”
夏洛在这股光芒中缓缓醒来,看着那飘起来的吊坠。
只见那金黄色的晶体中,正看着一本故事书的男孩抬起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大哥哥,不要放弃啊!勇者即使遭遇挫折,也是决不会屈服的,对吧!”
小小的男孩朝着自己伸着手,笑着说道。
“啊……”夏洛也笑了笑,原来这些记忆是用来帮自己的啊……
“我可不是勇者,我只是……来叫醒一个陷入自闭的搭档的人!”
他笑着,一把伸手抓住了那只小手。
刹那间,光芒四射,璀璨的光芒洞穿了绝望的气息,扑灭了怨毒的火焰。
夏洛站在黑暗中,看着吊坠,只见那其中看着书的男孩朝他笑了笑,缓缓淡化消失。
然后,数着星星的少年转过头,看向了黑暗深处。
黑暗中一条光路铺开,笔直地伸向最深处,沿途照亮了无尽的黑暗。
夏洛抬起脚,踏上了那道光路,无所畏惧地向着最深处走去。
沿途中,两边的黑暗中探出无数手臂,要将他再次拖入其中。
这时,吊坠中的持剑少年出现,夏洛与他对视一眼,彼此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十分默契地一左一右,挥剑砍杀着两边伸出的手臂。
路上越走越顺,两边的手臂数量越来越少,但夏洛仍然没有放松。
果然,只见到路尽头,屹立着一道通天之门。
那道门呈黑红色,仿佛是无数鲜血与绝望浇筑而成,门户紧闭着,被无数道漆黑的锁链缠绕。
到这里,那持剑的少年朝夏洛笑了笑,轻声说道:“我就到此为止了,这次练剑练得很开心!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去告诉‘我’吧!用心中的声音!”
说完,少年消失,化作一缕阳光,浇在了那道门上。
“咔!”
那道门裂开了一个口子,而后,一股比之前都更加寒冰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南极极夜时的寒风,几乎要让人灵魂都冻结。
而在门的对面,隐约能看到一道蜷缩着的身影!
“克莉丝!克莉丝!!醒一醒啊!”夏洛强顶着那股寒风,一步步弯着腰走到大门前。
在手指碰撞门上的一霎,整个手臂都被冻上了结实的寒冰。
“克莉丝!别放弃!我来了!!”
寒风像刀一样削着夏洛的脸,被活剐一样的疼痛几乎让他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拼尽全力呐喊着,一开口,差点连舌头都冻掉。
可门对面毫无反应,那重重坚冰中的身影蜷缩着,像是回到了母胎中的婴儿,静静沉睡着。
“可恶!都到这来了!怎么能失败在这里?!”夏洛心中怒吼着。
“用心中的声音……”
少年最后的声音在夏洛耳边响起,让他醒悟了过来。
“拼了!”
夏洛咬牙,不顾那字面意思上刺骨的寒风,拼尽全力大喊道:“克莉丝!!”
“你绝不是什么失败者!!!”
“是你!发明了魔力铭刻机!!是你!发明了魔力通话机!!你不是一无所成!!更不是一无所有!!!”
“你所创造的所有魔力阵!都在铁森领中无可替代!!至今还有你的产权!!”
“你还是爱丽丝的老师!!你忘了吗?!你是芙蕾雅的伙伴!!你忘了吗?!”
“最后!你更是我——夏洛·德·罗斯,最棒的首席顾问!!!最棒的伙伴!!!”
“即使所有人都否定你!我也决不会否定你!!即使所有人都说你没用!我也仍会需要你!!即使所有人都抛弃你!我也一定会接纳你!!”
“所以!醒过来!!!”
夏洛重重地用头砸到门上,一瞬间,胸口的吊坠破碎,释放出无尽光芒。
像是太阳升起,寒冬过去。
刺骨的寒风化作温暖的春风,像恋人般轻拂着脸庞;坚冰融化,变成滋润万物的溪流,唤起沉睡的生灵。
————————
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好像走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上。
一路上,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一个人,两边都是无边的黑暗,里面隐藏着数不清的恐怖梦魇,随时要出来食人血肉。
我跑呀跑呀,一路上丢掉了许多东西,防身的铠甲、反击的利剑、坚持的信心……
我丢了许多东西,最后,就连最后的希望……也弄丢了。
我开始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跑了,开始变得疲惫,开始停了下来。
我跌倒在地,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那是一双血淋淋的手!
“这……是?”
我抬起那双滴着血的手,那上面仿佛有数不清的惨死的亡灵,在向我嘶吼。
“呃……”
那声音萦绕在我耳边,渗入灵魂,即使我将耳朵捂住也无济于事。
那些嘶吼、咆哮的声音一刻不停地折磨着我。
“不……要……求求你们……我……呃……不是……呃啊……”
“嗒!嗒!嗒……”
这时,一声声轻轻的脚步声传来,驱散了那些嘶吼。一对赤着的,还粘着泥土的脚走到我面前。
我茫然地抬起头,那是一个有着一头黑色短发的小男孩。
男孩并不说话,只是用那双红色的明亮眼睛看着我。
“啊……”
我忽然想起来了,那些幼时的记忆,那些温暖的回忆……
“是啊……我都要忘了……”
眼睛,不知何时,朦胧了起来。
一只宽厚的大手落在了我的肩膀——
是父亲!他憨厚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里充满了鼓励。
一道温柔的身影抱住了我——
是母亲!她温柔的脸上带着点点的泪花,哽咽着轻声安慰着我。
而男孩的身边,也渐渐出现一个更小一些的女孩,她是黑发黑瞳,小小的脸上充满了希冀的目光。
“呜……”
不停地眨着眼,可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紧紧抿着唇,仍然让呜咽声漏了出去。
“父亲……母亲……还有……缇娜……对不起……”
泪水打湿了母亲的肩膀,可我依然紧紧抱着母亲,死死地抱着,不敢有一点放松,生怕一松开,母亲就会消失。
“呜……对、对不起……呜呜……”
“克莉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的宝贝……没有人比你做得更好!没有……”
母亲哽咽着。
“克莉丝!”父亲拍着我的肩膀,“你已经走到了我看不到的地方了!我为你骄傲!”
他的眼中泛着泪光。
“哥哥……不,应该叫姐姐了!”缇娜灿烂地笑着,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露出像是盛夏阳光般的笑容,“姐姐,缇娜很开心哦!姐姐已经比勇者还厉害了呢!缇娜有一个比勇者还厉害的姐姐!!”
“姐姐好厉害!!最棒了!!”
“母亲……父亲……缇娜……”
我抬起头,看着他们,朦胧的泪眼看不清他们的脸庞,但是能感觉到那温暖的感觉,心脏一抽一抽的。
“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了,我的宝贝!”
母亲消失了。
“克莉丝,抬起头,继续向前吧!我的骄傲!”
父亲消失了。
“姐姐,加油啊!不要输给任何人啊!你是最厉害的!”
缇娜消失了。
“不要……不要走……”
我伸着手,企图抓住他们的身影,但只是徒劳无功。
“求求了……我只想要你们……”
我跪倒在地,颤抖着伸着手,抓向远方。
“再见了……克莉丝(姐姐)”
三人的声音渐渐远去,远到了我再也看不到、再也触碰不到的地方。
“不要!不要……丢下……我……”
我踉跄着起身,可腿又一软,跌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
“我……只想要……你们……”
抬起的手无力地放下,我又……失去了——一切……
“不要……丢下我……一个……”
仅剩这如此卑微的请求,渐渐消散在黑暗中……
“你回头看看。”
这时,黑发红瞳的男孩捧起我的脸,轻声地说道:“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我茫然地回头——
“克莉丝小姐!虽然时间不多,但还是很感谢您的教导!”
爱丽丝尊敬的身影。
“喂!克莉丝,许久不见,汝怎么这副狼狈的样子!这作为吾的搭档可不像话!”
芙蕾雅傲娇的身影。
“克莉丝小姐,在下与铁森领全体人民,都时刻铭记着您的贡献!您大可不必妄自菲薄!”
施佩先生的身影。
“哟!我的首席魔法顾问!你都算一事无成的话,那我岂不是废人一个?!”
最后,是那个高大,脸上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的身影。
“所以,该起来了,未来的我!”
男孩将我拉起,然后踮起脚尖,拍着我的肩膀说道:“你看,有这么多人支持你,有这么多人关心你,坚强点啊!未来的我!”
我看着他们的身影,心里不再抽搐,而是渐渐平静。
心里像是流入了一股暖流,驱散了身上的寒冷,黑夜过去,太阳升起。
“谢谢……谢谢你们……”
我抬起手,将眼泪擦干。
“嗯!这才是我!好啦,出去吧!有人在等你呢!”
男孩拍着我的腰,笑着,将一枚金黄的晶体融入我的体内。
“是啊……那个笨蛋……”
我也笑了笑,在刚才,男孩就将夏洛进来后的一切经历传给了我。
那个在门外坚持着,即使遍体鳞伤也不退后半步的身影,就像一颗巨石,击碎了我心中的平静,掀起了无法平复的波澜。
我再一次迈开腿,这一次,黑暗不再能阻挡我,像是玻璃般破碎,一同破碎的,还有那挥之不去的绝望与怨毒。
最后,我回头看去,只见那个男孩也渐渐消失,他挥着手,笑着向我作最后的告别:“我是你的过去,你是我的未来。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再见……不,永别了!克莉丝!”
“是啊,永别了,克里斯!”
我做着最后的告别,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走向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