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静静地看书，房间只能听见“沙沙沙”的翻页声，约瑟感到脖颈有些发酸，抬起头扭了扭，不时朝少女所坐的位置投去视线，她正用羽毛笔在薄薄的白色本子上写着什么。
“你只有这本书？”
“我把知识点都记在了本子上，倒是你书这么厚。”
“家里还有一本更厚的600页，后面有简单的魔药制造步骤。”
“为什么不带那本？”
“我想着可能会笔试，”约瑟看向房间内的坩埚，“但看起来是实操。”
少女微微张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约瑟随后察觉她根本没那个意思，无奈，开口询问道：“我会不会打搅到你了？”
“还是先关心自己吧，就练习过两种药。”
“知道学院考核的时候已经没几天了。”
“那就只能等明年。”少女终于把视线从书本上移开，转过头定定地看着约瑟的脸，“这些知识不是两三天就能全部记下的。”
约瑟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用沉默结束话题。
她不可能等到明年，温妮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交几次罚款尚能接受，让温妮交一年，恐怕不到半月就会被她扫地出门。
真是难受...约瑟默默思索，最为稳妥的做法，就是在这次考核失败以后参加魔女考核，但温妮恐怕会因此生气，她是想让我进入学院的。
“你为什么想参加考核？”
“我觉得你现在应该看书。”
“听了你的话，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少女对此未置一词，安慰什么的都好像没有，想来也正常，双方互不认识，安慰无非就是场面话。
房间再次陷入沉默。
空白的房间除了坩埚和板凳什么都没有，缺少很多理应存在的物品，没有报时的钟表，没有小黑板，没有地毯，甚至没有灯，光亮全靠窗外的暖阳。
作为皇家魔法学院的考核现场，这样的配置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约瑟沉下心，重新开始看书，深深地歪坐在板凳上。
不知道过去多久，一位体态发福的中年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上身穿着衬衣，外套挂在手臂处，下装是长长的休闲裤，结结实实的长筒靴在走路时发出很大的声响，也有可能是房间安静才显得声音巨大。
胖男人站在房间中央，把夹在右手的纸烟放到嘴边，用火柴点火。
他的面容看着很舒服，甚至有些小英俊，但这种英俊并不来自长相而是从他高贵和善的表情中来，有一种学识渊博的人才会有的独特魅力。
少女关上书，约瑟也关上。
胖男人吞云吐雾几口，说道：“不着急，还有几分钟。”
“这次考什么？”约瑟问。
“看你们的运气，”胖男人说着，发出洪亮宽厚的笑声，“这次准备了48组药剂，抽到哪个考哪个。明天呢，就是今天药剂的进阶版。”
约瑟与少女都显现出不解，却也没问，耐心等待胖男人解答。
“你们应该知道药物混合这一概念，进阶就是把今天的魔药升级。”
“直接说兑药不就好了。”少女开口，“把明天炼制的魔药和今天的魔药兑到一起。”
胖男人颇为尴尬地笑道：“对对对，就是这样。”
约瑟听着翻动书页，她完全不知道，温妮也没讲。
咚~
在没有配备钟表的房间里忽然传来钟声，不用说也知道是考试开始的讯号。
胖男人挥动食指，窗外忽然飘进来一个开有圆孔的红色纸箱，他捧着纸箱轻微摇晃几下，走到少女跟前，接着是约瑟...
约瑟合拢十指放在唇前，祈祷幸运女神的眷顾，然而却抽到了从没练习过的魔药，转头看向少女，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她翻转右手手腕，抽到的魔药是见我所见。
想来也是，我就练习过两种魔药，其中一种还没按照要求操作...但纸箱子里有48张纸条，抽到熟悉魔药的可能性少之又少，可为什么偏偏她能抽到！！！
约瑟焦躁地抖动大腿，抓几下头发，目视胖男人掏出怀表。
“限时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约瑟在心中默念，她做清醒剂和见我所见都没用过这么久的时间，步骤肯定相当繁琐，少女恐怕会提前交卷，徒留自己一人在考场。
胖男人将坩埚倒满水，然后从外面搬来两张桌子，把对应的药材放在桌上。
完蛋！
约瑟看着手中写有身临其境四字的纸条，再看看桌上的药材，感到深深的压力，完全不清楚步骤！
胖男人见约瑟未动，关切地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忙。
约瑟脸色惨白地摇晃脑袋，坩埚在她眼里俨然成为断头台，而自己又不得不奔赴刑场，这种感觉让她灰心丧意，虽然很想在心里为自己打气，但面对沸腾坩埚与3000币的罚单实在是无能为力。
失败就失败吧！
她用手把前额散乱的头发撩到脑后，开始研究桌上形状各异的药材：漂浮纯白色烟雾的羽毛，玫瑰色的果粒，柠檬黄色的枯树根，以及一小撮纯黑色的泥土。
药材飘散的烟雾清晰可见，但放入坩埚的顺序是什么？约瑟扭头看向少女，她刚刚把魔厄花种子打碎，用食指蘸了蘸汁液，凑到眼前观察，或许是因为考核，动作格外仔细。
忽然，胖男人对约瑟发出一声催促。
约瑟试着放松，询问道：“如果没有按照顺序放入药材，坩埚会不会爆炸？”
这个问题让胖男人错愕，“发生危险，我会保护你们的。”
“好的。”约瑟假笑着点点头，开始将药材冒出的烟雾像调试颜料颜色似的两两组合。
泥土搭配果粒呈现暗红色，果粒搭配枯树根呈现朱红色，羽毛搭配果粒呈现粉玫瑰红色。
这几样药材都可以与果粒组合，而桌面上的果粒一共有三颗...约瑟闭眼思索，回想之前进行的练习。
清醒剂放入枯叶，见我所见放入黑木粉，这两种药材都可以为坩埚里的清水染色，换到这里，我是不是应该放入果粒？
约瑟拿不定主意，但还是将果粒放入水中，这时候胖男人掏出笔记本记录，恐怕是自己操作出错，说不定需要捏碎果粒或者做些其他什么。
她等待坩埚里的水变成玫瑰色，然后丢入泥土，变成暗红色，最后把羽毛和枯树根一同放进去，拿圆棍顺时针搅拌，水面颜色渐次变成深沉的红色。
胖男人再次记录。
逆时针搅拌犹未可知，也有可能需要静置一段时间再搅拌，无论怎样，约瑟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咚~
窗外再次响起沉闷的撞钟声，胖男人查看怀表，要求约瑟与少女停手，拿出水晶瓶将她们炼制的药水依次装入瓶中。
“明天炼制另一种魔药，然后把今天炼制的魔药兑进去。”胖男人说着，用手帕擦擦脸上的汗，“我带你们去宿舍。”
“住在这里？”少女表示不解。
“因为这次考核和以往不同，你们回家可以翻阅书本，了解有关魔药进阶的方法，本校绝不允许出现这样的行为。”
约瑟和少女跟随胖男人乘坐电梯，前往三层。
电梯面积很小，铺着苔绿色的绒毛地毯，轿厢三面镂空，头顶用于升降的绳索缓慢上行，却没有任何声音，几乎使人感觉不出是开是停。
约瑟感觉手心沁出汗，以静止不动的姿势呆呆伫立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就在她思索电梯是否损坏的时候，门悄无声息地倏然开启。
胖男人将她们带到走廊尽头，分别递给二人一把钥匙，“好好休息，你们可以互相交流魔药进阶的方法，但千万不要作弊！”
少女用钥匙开门，约瑟跟在后面走进去。
房间超凡的安静，不闻任何声息，可能是在墙壁里添加了用于隔音的材料。墙壁整体为白色，上面印着银色图案画，应该是学院的标志。
约瑟走到金色边框的书架前，少女则坐在柔软的单人床上。
“明天，你怎么办？”她问，语气里似有些关切。
“什么怎么办？”
“刚刚你抽到的是身临其境吧？”
“对。”
“步骤全错，所以问你明天怎么办。”
约瑟躺倒在床上，“本身准备就不充分，考核失败也情有可原...”
“明天就知道了，现在还不好说。”
少女宽慰道，但对约瑟没什么效果，她已经在思索怎样将考核失败这件事，委婉地告诉温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