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走进房间，与出来的菲纳菲娜擦肩，双方相互看了一眼，由于考试凝重的气氛，谁都没有讲话。
胖男人将门关上，拉过一张椅子坐到窗边吸烟。
“限时两个小时。”
约瑟集中精神，看着桌面摆放的药材，四种没见过的药材，姑且依照昨天的经验炼制，她拿起药材，脑袋却开始发懵，这些药材全都可以两两三三地组合，不像昨天能根据玫瑰色果粒推测。
这要怎么办？
她不时凝望胖男人一眼，但由于房间未配置照明灯，加之胖男人坐得较远，很难看清他的脸，只明白他在看自己，能感觉到视线。
脑袋伴随心脏的跳动而闷闷地阵阵晕眩。
虽说不至于影响考核，但晕眩恐怕就是这次考试造成的，紧张，压力或是别的什么没有实体却无法忽视的存在，死死掐着大脑神经。
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通过考核，没错，在抽到身临其境的那一刻就已然知晓结果，但站在坩埚面前，仍能感觉碾碎全身骨头的压力。
温妮与3000币的罚款...不，没这么简单...约瑟感觉压力是由很多因素组合而成的，评判室的怒骂，准备充分的菲纳菲娜也算其一。
如若可能，约瑟情愿菲纳菲娜还站在旁边，倒不是说她娴熟的炼药动作会让自己产生压力，尽管有这个可能性，那也强过一个人待在空空荡荡的考核房间。
与监考的胖男人共处一室，自己所做的任何动作，哪怕是相当微小的动作，都会被他无遮无拦地看见。
约瑟拍拍脸，一股脑儿将药材放入坩埚，并没有刻意遵照顺序，哪怕是在胖男人面前做做样子，装出一副“我是知道步骤的，只是因为考试才深思熟虑”的模样，完全依照药材飘浮的颜色。
她顺时针搅拌坩埚，胖男人正在小本子上飞快地写着什么，或许是步骤错误，搅拌顺序错误，没有处理药材...
回忆清醒剂与见我所见的炼制，药材处理是非常重要的步骤，清醒剂需要等坩埚的清水变成蓝色，白色鞘翅融化，见我所见则是将魔厄花种子打碎。
不过，约瑟丢入的药材没有需要特别处理的，就算需要也不是仅看外表就能知道的存在。
时间缓慢流逝，具体多久尚不明确，只明白胖男人手握的怀表滴答滴答响了15声。
坩埚里的水呈现金黄色。
胖男人最后吸一口烟，用脚碾灭将烟蒂装进裤袋，缓步向约瑟走来，并把她昨天炼制的身临其境放到桌面。
约瑟知道考试即将结束，拧开水晶瓶的软木塞，拿起小勺按照2比1的比例兑药，具体怎样才算2比1她并不清楚，就像练习做饭时，菜谱里那句万恶的“适量”。
她将两勺金黄色药水小心灌入水晶瓶，左右摇晃几次瓶身，里面的液体霎时变成柔和的橘黄色。
“拿着药去走廊尽头。”
“我应该会被骂很惨吧？”
胖男人笑笑没有说话。
约瑟捏住水晶瓶细细的瓶脖，停在走廊尽头的檀木色大门前，完全没勇气敲门，就算已经做过心理建设，但当自己真的站在门口，心里也还是会犹豫万分。
咚咚咚。
胖男人替她敲门，然后将她带入门中，里面是个空荡荡的大房间，正前方坐着四位老师，有男有女。墙壁为褐色，窗玻璃毛毛糙糙，看不到外面的景色，但隐约射进的光线肯定是太阳无疑。
约瑟四处张望，发现菲纳菲娜站在小门边，朝她面无表情地挥挥手，然后径直离开了房间。
行吧...又只有我一个人了。
“叫什么名字？”其中一位老师问。
“爱丽丝·格罗瑞娅。”
坐在首位的老师笑了笑，他左眼戴着单片眼镜，好使两只眼睛的视力保持一致，两道浓密的灰白色眉毛几乎形成锐角，表现出戒律一般的威严。
“真是个大众又土气的名字。”他说，声音粗哑且怪异，咽喉仿佛是被尖锐之物划伤，与约瑟在走廊听见的骂人声如出一辙。
向左数坐在第三位置的女老师，让约瑟把炼制的魔药递过去，她照做，然后退回原位等待，胖男人在此时把他手写的笔记交给坐在首位声音怪异的男老师。
“啧啧啧。”
令人不快地咂嘴。
男老师身体后仰，像摇骰子似的摇晃水晶瓶，他的动作虽然很轻，但脸上已经出现忍耐不住的怒火，鹰钩鼻略微扭向一边，使得他的脸更加令人望而生畏。
“我评判魔药这么久，你是第一个步骤全错的，脑子里装的是屎吗？还是说你根本没有把考核放在心上，只是想进入学院混结业证的蛀虫？”
“说话啊，半身不遂的东西，有手有脚还没有残缺的流浪汉炼制的魔药好！把这里当成什么了，训练场？”
约瑟小心翼翼地赔笑道：“准备得不够充分...”
“呵，呵呵呵，你这句话简直比贱人还要贱！真是可惜了这张漂亮的脸蛋，搭配在残缺的脑袋上。”
“你父母把你送到我们面前，答卷就是步骤全错的魔药？还是说你父母也和你一样，长得匀称却脑袋蠢笨？”
约瑟紧握双拳，咬紧牙关道：“说我就可以了。”
“浪费的药材还不是需要家人垫付，说到底，让他们失望的是你。”
“...没有家人，垫付药材的钱，我会想办法的。”
“少特么给我来这套！”男老师重重拍打桌面，“动不动就卖惨，你们这些小把戏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以为这里是慈善机构，你说说家庭状况我就能让你通过？”
“我没有说谎。”
“那就是妄图通过学院改变命运的孤儿，我觉得你应该去福利院，而不是在这儿。像你这么漂亮的人，肯定会有——很多人爱的。”
约瑟深深吸一口气，“难道你们老师，只看能力不看人品？”
男老师站起身，怒骂道：“为皇室炼药的32名成员，其中16名，包括3名魔法师都是我教出来的，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其余三位老师赶紧缓和现场气氛，站在约瑟身后的胖男人也笑吟吟地说道：“呃，主要还是看魔药的口感与功效，吵架怎么行呢？”
“我不会喝，答案也显而易见——就是给我滚蛋！”男老师重新坐回椅子上，顺手将水晶瓶丢给第二位老师，也不管瓶子会不会摔在地上。
第二位老师也没有喝，礼貌地摆摆手推给第三位，接着是第四位...坐在尾端的老师笑了笑，说道：“既然你们都不喝，那我就勉为其难喝一喝吧。”
他扭开软木塞，呷了一口，舔舔嘴唇像是在品尝味道，然后是第二口，脸上笑吟吟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接着第三口，不可思议地看了看约瑟，语气急促地对坐在旁边的老师说：“你、你尝一尝！”
那位老师小心抿了一口，和他露出同样的表情，把手里的水晶瓶递给坐在第二位置的老师，首位的男老师看着他们奇怪的模样，忍俊不禁道：“你们是不是疯了？”
“你也尝一尝。”
“呵，我才不喝。”
“这个药——”其中一位老师说着，挥手施展隔音屏障，继续道，“是身临其境的第三次进阶！”
“你是说沉雨星林？”
“没错。”
男老师见其余老师的表情异常凝重，拿过水晶瓶将剩一点的药水喝入口中，的确是沉雨星林，这让他感到不可思议，魔药进阶分为初阶、一阶、二阶...理论上可以无限进阶，但人类目前的极限是七阶，而这位叫爱丽丝的初学者...
他粗暴地撕开隔音屏障，对约瑟怒吼道：“你是不是作弊了！”
约瑟对进入耳朵的话语感到不确信，没按照步骤炼制的魔药竟然还能和作弊扯上联系，好在旁边的胖男人替她回答道：“我全程监督，没有作弊。”
“那到底是怎么炼的，你是怎么炼的！”男老师的情绪异常激动，“步骤全错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约瑟如实回答，她只是将药材漂浮的烟雾进行组合，不过，就算她不清楚情况，也大致明白现状，询问道：“我是不是通过了？”
“没有，谁特么说你通过了！”男老师与旁边的三位老师对视一眼，“我们需要...开会决定。”
“会很久吗？”
“没让你在这儿等，赶紧特么滚！”
约瑟愤然离场，从小门离开时，四位老师仍在激烈地讨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