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店铺的门，温妮赤脚躺在沙发上看报纸，姿势非常奇怪，就像是倒立，头垂向地面，沙发上只剩下她晃来晃去的纤细的双腿，出门必穿的黑色长裙在家里换成了浅色羊毛衫。
“咳！”
温妮被突如其来的咳嗽吓了一跳，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脑袋却不小心撞到近在迟尺的玻璃桌，“嘶...不好意思，我马上——”
她对进入店铺的客人堆笑，但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是约瑟后，立马恢复东倒西歪的姿势，抱怨道：“嗓子不好就去治！”
“一个人在家就这样？”
“放松，你懂什么？”
“要是客人看见...简直不敢想。”
“消除记忆就好了。”温妮继续看报，边边角角也不放过。
“居然一脸镇定地说出违法的话。”
“魔女嘛，没有人可以看见我的窘态！”
“真打算这么做？”
“买完药以后，钱还是要赚的。”
“我也看见了。”
“所以你明天就不记得了。”
约瑟沉默半响，刚想要思索温妮的话语里有多少认真成分，就摇摇头断然阻止思绪蔓延，走向沙发，在她大腿上重重扇了一下，声音相当大，痛得温妮像毛毛虫一样扭动。
“痛死了！”
约瑟坐在沙发边上，道：“不给你点儿教训，你记不住的。”
“哪有！”
“偷窥我的记忆和心声，现在还想直接消除？”
“这不是...开玩笑嘛。”
“我也是开玩笑。”
约瑟用纤纤细指摆弄腕上的紫水晶手链，摆弄了好一会儿，问道：“这个能不能阻止你看我记忆？”
“不能。”
“啊？”
“啊个屁，精神系魔法没办法，这个手链能做的只是增强你的免疫力。”温妮说着微微一笑，由于光线的缘故，她扬起的嘴角就像是浅浅的逗号，“今晚可要小心咯~”
啪！
温妮痛得低声呜咽。
“打也记不住？”
“你手劲真大...”
温妮止住假哭，发誓绝不再犯。
约瑟背靠沙发，闹腾一阵，沉重的心情多少有些缓和，开始重新思索恩斯·伊夫力的事，“你给恩斯老爷的是什么药？”
“缓解肺部疼痛的药，他肺有问题你不知道？”
“今天去陵园的时候，遇见克里斯汀了。”
“伊夫力的小儿子？”
“对，他说老爷的死很可能有魔女参与。”
言毕，约瑟突然就被温妮踹了一下。
“怀疑我是吧，没良心的东西！”
“听我说完...”约瑟抓住温妮乱蹬的双脚，“他还说这件事与新贵族有关。”
“我只知道你在怀疑我，我们之间有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约瑟抬起手，重重挥向温妮暴露无遗的大腿，并没有打上去，收力停在约五厘米的地方，威胁道：“再闹可就真打了。”
温妮不再乱动，安静倾听约瑟接下来的话语：
“啧，我都忘记说到哪儿了...对，新贵族...但你大概不清楚，魔女能不能帮我查一查？”
“又没证据，怎么查？”
“你不说我身上的咒很古老？”
“古老也不一定是魔女做的。”
“只有你们能活这么久。”
“嗨哟，人类还有抄书的习惯呢，把记载古魔法的书写下来传给后代不要太简单。”
“倒也是。”约瑟承认温妮的说辞，人类发展离不开先辈留下的经验与总结，“新贵族的事，你知道些什么？”
“合着你什么都不知道呗。”
“这几天一直忙考核，哪有时间？”
“现在就是新贵族的时代，随便打听打听就能知道。”
约瑟默然，她完全不关心社会上发生的事情，不会看报，不会听收音机。何人声名鹊起，何人呜呼哀哉，一概不知不晓。并非顽固不化地拒绝接受信息，只是因为这些与自己无关，知道也没多大作用。
她能感觉世界在动，即使蜷缩在狭小的蜗牛壳里也能真切地感到震动，但对此就是产生不了兴趣，一切都宛如从身边倏然掠过的无声微风。
“怎么啦，想这么久。”温妮叠好报纸，仍然保持倒躺的姿势。
“我确实不关心这些。”
“知道新贵族压着旧贵族打就行了。”
“怎么可能，旧贵族都是有爵位的。”
“新贵族也有封爵的。”
“那不就是一群新富裕起来的富豪？”
“不关心还这么多问题。”温妮白了约瑟一眼，“最近不是那什么——对你来说是十几年前的事，对我来说是最近——新贵族里的代表梅琳达家族不就被国王册封为伯爵。”
“基托·梅琳达？”
“还有谁叫梅琳达？”
约瑟蓦然想到菲纳菲娜，她居然是新贵族的一员，不久前还想着考核结束，两人便再无谈话的可能，最多碰见打声招呼...现在看来，无论如何都要找她聊聊，但要如何开口？菲纳菲娜是位聪明人，旁敲侧击很容易被她听出端倪，直接询问又显得失礼。
“知道梅琳达住在哪儿吗？”
“你问我？”
约瑟一边抖腿，一边抹头发，像梳油头似的将头发尽数弄到脑后，如此反复几次，发现温妮正用别有意味的眼神盯视自己。
“你在想事情。”她说。
“别读我的心，小心挨揍。”
“美得你，读心术可消耗魔力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进入学院，约瑟静静思谋，但步骤全错怎么可能通过考核，贸然去找菲纳菲娜也不能立马谈论这些事，克里斯汀...算了，让他看见我这样实在是别扭！而且我一个陌生少女，关心恩斯老爷的死，很容易被他怀疑别有心意。
“只能从魔女入手。”约瑟说，“掌握古魔法的魔女，多不多？”
“完全掌握？”
“差不多。”
“加上我四个。”
“你也会？”
“什么话！不是谁都能控制大脑好吗？”
“那挺好查的，就四个。”
温妮摇摇头，“找到她们可不容易，而且我和她们合不来。”
“你不说魔女是被公示的？我可以看看她们的样貌，自己去找。”
“也不太行。”
“为什么？”
“你能找到瘟疫？”
“什么意思？”
温妮发觉自己说漏嘴，赶忙摇头，但在约瑟猛烈地追问下，放弃抵抗：“瘟疫、战争、饥荒、死亡...这些虚无化的东西，怎么找？”
“你不说你是其中之一？”
“嗯哼。”
“那你是谁？”
温妮狡黠地笑了笑，“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