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站在魔导室门口，完完全全的两个世界，外面是明晃晃的天光，里面却暗得伸手不见五指，胖男人的声音从前方一点的位置响起：
“别怕，往前走就是。”
“什么都看不见。”
“正常现象。”
“目的是什么，彰显神秘？”
“黑暗能够激发人类的恐惧，魔导仪检测亲和力需要负面情绪。”
“不是魔女才需要这种情绪？”
“知道的还不少。”
约瑟努力朝室内张望，想通过声音辨别胖男人的方位，搜寻半天却是一无所见，按理说眼睛会慢慢适应，但目力所及皆是混沌状的黑暗。
“恐惧能让人类的肾上腺素上升，这是自我保护机制，魔法就是用于保护自己的。”
“没听明白。”
“把魔法比作肾上腺素就懂了，每个人体内或多或少都有魔法元素，只是需要靠特定的环境激发出来。”
约瑟伸手摸索，确认面前没有阻碍物才勉强放下悬着的心，她实在不情愿走进漆黑的空间，但事已至此，没有出声拒绝的机会，只好咬紧牙关，一只脚迈进黑洞。随即向前屈身，像钻进岩缝似的把头与肩侧身送进去，最后收进留在门外的脚。
“魔导室里面没有安置家具。”胖男人在黑漆漆的空间中说，“你不会撞到任何东西。”
“你居然能看见？”
“我们有夜视魔法。”
“真是便利的能力！”
约瑟说着，被身后响起的关门声吓了一跳，大概是周围的黑暗弄得神经过敏。
她小心翼翼地走，视线因为浓重的黑暗失去作用，能依靠的只剩听觉、触觉与嗅觉。机器运转声，凉飕飕的风，亚麻籽油味。
忽然，眼睛瞥见微弱的亮光，大小恰似萤火虫尾部拖曳的流光，光亮在半空中摇晃着一点点扩散，然后向两边展开。
安东尼奥校长站在舞台中央，擦拭玻璃。
约瑟的视线没有放在校长花哨的小魔法上，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菲纳菲娜，轻轻牵起她的手，“你害怕吗？”
“经历过就不怕。”
“适应力还挺强，要不是有亮光，我恐怕没办法适应。”
“嗯。”
“还在想父亲的事？”
“没有那么容易忘记。”
“他来学院是因为你？”
沉默。
约瑟重新把目光对准安东尼奥校长，他手中的玻璃不知何时变成展翅飞翔的彩色卡片，卡片在台上自由组合，渐次形成粗壮的玻璃管。
“这是必要的步骤？”
胖男人回答：“安静看就好，校长喜欢炫技。”
“结束时，我是不是应该鼓掌？”
“为什么？”
“炫技，不就是等人赞赏？”
“最好别这样。”
安东尼奥校长将玻璃管变成石块，揉碎了放进圆盘机器的器皿。
“来吧，艾丽斯·格罗瑞娅。”
“不用刻意叫我的名字。”约瑟在校长的招呼声中，迈向舞台，停在运转不休的齿轮机器面前，“应该怎么做？”
“把手放上去。”
约瑟伸出手，漂浮的气体刚刚靠近她的手腕，就被无情推开，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靠近。魔导室安静得令人窒息。最终，她耐不住沉默似的开口问：“我是什么等级？”
“还不清楚。”安东尼奥校长如实说，“我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恐怕需要加大功率。”胖男人提议。
安东尼奥校长挥舞法杖，控制气体向约瑟的手腕进军，但气体就是不附着在她白皙的肌肤上，“能明显感觉到阻力，有东西在阻止气体靠近。”
“难不成我是位天才？”
“你知道学院有500年的建校历史？”
“不知道。”
“500年，检测过的学员数不胜数，从没有哪位像你一样对魔法毫无亲和力。”安东尼奥校长稍加思索，“称作天才也可以，我们能用你的名字命名：爱丽丝排斥反应。”
“我应该说什么回应你的玩笑？破例录取，温妮——”约瑟默然无语，她明明说我有一双很厉害的眼睛...等等，她那么喜欢捉弄人，完全有可能是在骗自己！
“要不，加大功率？”约瑟顿了顿，小声提议，她对魔法有浓厚的兴趣，如今还没开始学习就被宣判死刑，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接受。
安东尼奥校长持续挥动法杖，魔导仪运转的齿轮猛然加速，周围安静到只能听见机器运转的咻咻声。
所有人都在耐心等待气体附着到约瑟手腕上，然而气体就像是叛逆期小孩，只在腕的边缘徘徊。
“呲——”
魔导仪停止运行。
安东尼奥校长摇摇脑袋，“继续下去机器会坏掉，你没有学习魔法的天赋。”
“在火车上还说我特别。”
“魔药和魔法是两个分支，没有魔法不耽误你在魔药领域的建树，就是无法制造高阶药水。”安东尼奥校长说着，沉思默想片刻，“真是奇怪，如果你没有魔法亲和力，为什么能制造出三阶魔药？”
“机器问题。”
“保养完善的魔导仪能用好多年。”
“那就是，我的实力远超机器的检测范围。”约瑟开始自我安慰，哪怕是最低的D级，怎么会完全没有亲和力！
安东尼奥校长没有说话，默默看着约瑟放在器皿上的手。
“明天再试？说不定是机器检测过太多学员，到我这儿就不怎么上心。”
“又不是人，魔导仪怎么会累？”
“500年来第一次，就这样结束了？”
“你的手链，取下来我看看。”
约瑟脱下腕上的紫水晶手链，递给安东尼奥校长，他接过凑到眼前仔细观察，嘴里时不时发出惊叹：“真漂亮...精美的工艺...一点杂质都没有...”
安东尼奥校长说着，转头盯视器皿，发现气体开始贴附约瑟的手臂，“看起来是手链的问题。”
“阻碍魔法的道具。”约瑟回应，“完全没有亲和力，怎么想都不正常。”
“你从哪里得到的？”
“温妮交给我的。”
“不应该，”胖男人忽然开口，“如果这条手链阻碍了魔法，为什么欧文斯的魔法会残留在她的体内？”
“恐怕是防御入侵类型的道具，直接攻击的魔法没办法防御。”
“先别管道具，我是什么等级？”约瑟焦急地询问。
“D级。”
“啊？我还以为...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