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行走一段时间，来到建设在校内的商业街。
菲纳菲娜想在这里吃午餐。
约瑟点头，时不时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个子确实不高，以前还没怎么在意，肩并肩同行就格外显眼，面容依旧没有表情，却不会给人冰冷感，至少约瑟没有感觉，或许是同她熟悉以后产生的微妙变化，就好比自信会让人看起来精神饱满，她冷若冰霜的气质已经在约瑟心里转换成含蓄端庄的美。
“习惯喝咖啡？”菲纳菲娜突然问。
“没有喝过，你喜欢咖啡？”
“主要是午后容易犯困，而我又是不能睡午觉的类型，不知不觉就上瘾了。”
约瑟思索片刻，“很难起床？”
“嗯，不睡到天昏地暗，睡无可睡是不会醒来的，比冬天还爱赖在床上。”
“你今天就起得蛮早。”
“因为不是午觉，而是晚上。”
菲纳菲娜目视前方，等到第二次开口过了好些时间：“恐怕是心理问题，在我眼里晚上睡觉和午休不一样，夜晚睡觉是维持体力的必要活动，午觉就可有可无——但只要我睡着——无论在白天什么时间，总会和晚上睡觉联系到一起，足足睡够七八个小时才能满足，不然绝不睁眼。”
“感觉不能算心理问题，这个词语稍微有些夸张。”
约瑟跟随菲纳菲娜进入咖啡厅，正午时分，馆内大部分座位都空着，零零散散坐有几位学员。
校园乐队演奏完曲目，站在舞台的角落收拾器具，讨论接下来去哪里吃午餐。
服务员不失时机地向约瑟走来，恐怕是看见了手拿的机械腕表。
约瑟谢绝领座，朝菲纳菲娜投去视线，她站在店门口，简直像站在船头观察海潮浪势的老练渔夫，眺望咖啡厅摆放的座位，随后以倒胶卷一样的速度缓缓前进，停在右角落摆放有植物的座位旁边。
两人弓腰相对而坐。
菲纳菲娜打开菜谱过目。
约瑟好奇地问：“你刚刚是在选位置？”
“这里采光很好，远离卫生间与入口，并且是单向透视玻璃不会被外面的人注意——最重要在角落，还有能够完全挡住我的观赏植物。”
“还真是辛苦，时刻都需要避人耳目。”
“习惯使然，有你在其实也不用躲躲藏藏。”
菲纳菲娜合上菜谱，搁置于桌面，点了烤比目鱼，玉米粒，奶油蛋卷和瑰夏咖啡，然后等待服务员记录，为约瑟点菜，奶油蛋卷，水果沙拉，熏鸭片，百花茶。
约瑟默然看着菲纳菲娜，没让自己点菜不失为正确选择，她刚刚瞥见几道菜的价格，烤比目鱼一份就要400币，足够自己吃好几天。
“希望符合你的口味。”
“我很好养活。”
“这样的话，养好几个都没问题。”
“刚好组成一队护卫，谁敢骚扰你就教训谁。”
菲纳菲娜缄默有倾，用白皙、纤细的食指一再地抚摸碟盘中央凸起的纹路，随后把话题转到魔药上，“为什么想要当制药师？”
“我看起来不像？”
“魔药学，不是太有意思的学问。”她说，“世上有很多比死记硬背药品成分更有意思的事情。神神秘秘的科学，充满戏剧张力的文学，哪样都比魔药学有趣——而你看着不是能静下心的性格。”
“只是不喜欢看理论书，实操还是可以的。”
“一般都是先理论后操作。”
“所以，你要带着我补习。”
“我也是差生，不然不会连续考七次才过。”
“感觉你最近经常提考核，每每谈到这里，情绪就免不了低落。”
“听出来的？”
“嗯，你没有表情，只能听。”
“想到父亲的话，说我用作弊的方式通过考核。”
“今天来就是因为这个？”
“还想把我带回去，好在校长拦住了。”
约瑟不知道如何开口，索性凝视她的手指，她一点一点顺着碟盘的纹路缓慢前进，围绕纹路走一圈，停在起点片刻便再次出发，就像是身处丛林的探险家，永远都在奔波。
服务员端菜上桌，两人默默咀嚼了一会儿食物。
“是不是话题过于沉重？”
“没有，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听。”
菲纳菲娜用钢刀小心切比目鱼，“谢谢。”
“我还没安慰呢。”
“如果不是你，我已经跟父亲回去了。”
“怎么说？”
“因为你在办公室等我，我回去就没办法救你，结果...好像是你救了我。”
约瑟沉默不语，感觉她对自己产生了某种依赖，具体原因尚不明确，或许是因为基托·梅琳达，又或许是自己对她贵族的身份没有额外想法。
不管怎样，这种依赖让约瑟倍感压力，只好把视线转移到机械腕表上，轻轻摩擦腕表光滑的表壳，翻了个面，上面赫然刻着菲纳菲娜的名字。
“你的表？”
“还以为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发现。”
约瑟把表放到桌上，用手指推到菲纳菲娜面前。
“喜欢可以留下。”
“不是你的还有可能留下。”
“为什么？”
“如果是别人的表，我可能说自己运气大爆棚，以贪图小便宜的心态收为己用，但发现是你的表，事情就从捡到变成了赠送。”
菲纳菲娜喝一口咖啡，没有说话。
约瑟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直言不讳很容易将身份差距摆到台面——正因为有身份差距——她才不想收如此贵重的礼物，因为根本没有财力送与之相衬的物品。
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菲纳菲娜不会在意送的礼物的价格。
这么想，约瑟并没有感到好受，或许是因为不想亏欠别人的性格，让她的内心倍感折磨。
“这块表，本身就是不要的。”菲纳菲娜缓慢地说，“故意丢在魔导室，就是等有缘人将它捡走，你留下没什么不妥。”
“而且，我从没有说那是送你的礼物，我送的礼物是书。”
约瑟静静看着菲纳菲娜，无需猜测她为什么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看看杯中茶水倒映的面庞，一脸的纠结。
“你应该早点说是你的表。”
“我很早就想换块手表，不然不会丢掉，你可以大胆放心地戴在腕上。”
“至少让我为你端茶倒水吧？”
“什么都不做，心里会难受？”
“是啊。”
“暂时没有想好，可以等一等？”
约瑟点头。
此后不再聊手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吃完饭去商店购买洗漱用品...返回宿舍已经是傍晚时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