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很黑，这给了那孤单的身影一丝隐蔽，让她误以为可以在这里躲藏，躲藏在世人看不见的角落里，身体还是止不住的发抖，这发抖伴随着门口响起的脚步声，以及大腿处不断涌出的黑血而愈发难以止住，甚至愈演愈烈。
少年站在门口，望着楪夜落寞的身影，连忙凑上前去，可，小丧尸娘却对于他的接近，流露出一股恐惧，那种对强大身形，无法反抗的恐惧，她慌张地向后退了退，甚至有些看不清来人的脸。
杜秋有些心情复杂，他低头看了看床上从少女大腿处流出的大片血迹，随后连忙上前，先按住少女，随后从空间中掏出消毒水和绷带，开始了处理。
他有经验，几天之前，他也是这么做的，那时候的楪夜甚至比现在更惨，以至于她似乎已经忘记了那时的场景。
杜秋最愧疚的，是让她回忆起了这些。
杜秋没有说话，也没有注意到楪夜的变化，小丧尸娘一开始甚至想要直接扑倒面前的男人，然后对着他的脖颈就是一口，可……
片刻之后，感受到了大腿处绷带的缠绕，衣衫不整的小丧尸娘，却逐渐开始冷静了下来，心中那股对血腥的渴望并没有消退，只是被另一种感情暂时挤开，楪夜身体颤抖地望着对方，腥红的目光下，那人的脸庞逐渐清晰。
杜秋……
猛地一声，小丧尸娘扑了上去，但这一次，她只是紧紧抱住了面前那根仅剩的救命稻草，因为她是个怪物，所有人……所有人在发觉她是个丧尸之后，都会将她视作威胁，只有他，只有他……
还陪在自己身边。
杜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摸了摸楪夜的脑袋，然后继续做着伤口的包扎，万幸的是，陈麟宇那个变态没有割下楪夜的肉来，只是划破了几道口子，可……这毕竟是大腿深处，他想楪夜一定受到的不止身体上的痛楚，还有精神上的一些伤害。
杜秋无言，只怪自己是个蠢货，如果留着凌霄在她们身边，也许自己会回不来，但至少楪夜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吧。
良久，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面前的楪夜酱却突然抬起了头，她擦擦眼泪，努力让自己坚强起来，随后拿出纸条，在上面带着最后的希望与期待写字道：
【杜秋，我们会一直一直都是好兄弟的对吧？就算我现在变成了女孩子，还是会和像以前一样对不对？求求你，再回答我一次，永远，永远都是朋友的，不会抛下我的，对吧？！】
然而，她大概绝不会想到，自己那如同求救一般语气的纸条，到了杜秋那边之后，却成了……
【杜秋，你可以当我的主人嘛？人家一定可以当好你的小母.狗的，求求你，主人，调教我吧，求求你，答应我，我永远永远当你的小奴，不要……不要拒绝我……】
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表情，只是内容上，让杜秋沉默了些许。
……
就是这份沉默，让面前的小丧尸娘突然泪崩了，她也会察言观色，也会揣摩人的心思，她怎么看不出杜秋是在犹豫，可……犹豫什么呢？
“呜……呜呜……呵……呜啊啊啊啊——”
少女的抽噎声逐渐响起，她抹掉些许止不住的眼泪，但新的眼泪又立刻掉到了纸条上，醒醒鼻子，苦涩的鼻涕又不自觉的顺着鼻腔滑到喉咙，被咽下，让人更加郁闷和烦躁了。
她飞舞的笔迹象征着她那崩溃的心情，【为什么？为什么不说话啊，不会说要绝交吧？拜托了，请不要抛弃我，我只能依赖你了，没有你我活不下去，呜，对……对不起，说的那么沉重，但是真的不想，我不想被抛弃啊，求求你，我真的好不安，能不能给我一个承诺，哪怕是假的，是骗我的，也行啊，以后就算有一天被你抛弃在街头巷尾，我也不后悔了，求求你……告诉我……】
……
似乎不用去看，杜秋也都知道楪夜递过来的纸条会是个什么内容了，那是杜秋见过的，最下贱，最抛弃作为人的尊严，只把自己当成一个玩物或者奴隶一般对待的信函，杜秋甚至不敢相信，真的会有人自愿地如此向他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出卖掉自己所有的精神，去换取一时肉体的愉悦？
可现在，这种事情真的就发生在他面前了，提出这个请求的家伙，还是他曾经的好兄弟！
杜秋真的有些生气了，心中的火焰猛地一下升起，让他对面前可怜兮兮的少女，感到有种说不出的烦躁，他想不通到底是因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被支配的感觉的，对于楪夜来说，真的有那么舒服吗？！
假如之前楪夜的种种请求，他还能用楪夜的脑袋坏掉了，自己满足一下她的特殊癖好之类的借口，搪塞过自己内心的不适的话，那么，现在，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了，接受不了少女如此的请求，更接受不了，自己假如真的答应少女的话之后，那二人背后将会诞生的，怎样扭曲的关系。
那绝对不是什么平等的关系，主人和奴隶之间，能称之为好兄弟，好朋友吗？信这种话的都是什么活在童话里的人吧？
杜秋，绝对不能接受！不然，就是在辜负他和楪夜之间的友谊！
于是，好兄弟突然站起身来，随后认真地看着楪夜讲道：
“对不起，不可以，楪夜……我想，你要学会自己坚强一点！”
泪崩的小丧尸娘，听见这句话，顿时愣在了原地。
少年坚定的话语，又或者说是他自以为能让楪夜不要自甘堕落下去的鼓励，在这一刻，彻底划破了那根唯一的救命稻草……让楪夜一瞬间双眼失去了高光。
所以……
会被抛弃掉的，他的话意思就是，他不会顾自己一辈子，早晚……会被抛弃掉的，对吗？
呵……哈哈，真……真是好笑啊。
楪夜觉得自己真是个小丑啊，在这哭的那么撕心裂肺，如此真诚的请求，换来的，却是对方连一个谎都不愿意为自己撒了……
也好，这么直白的告知她，也好……
至少，能让少女，早一点得知，自己的结局。
果然……
没有人，会带着一个怪物，又或者说一个累赘，一直一直地走下去吧。
自己，对于杜秋来说，其实什么也不是……
不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