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经过各种交通工具的一通摧残之后，疲惫不堪的我和缪希终于是辗转回到了那座记忆里的小城市。
与上一次来时看到的景致有点不同，临近春节前的小城市竟意外地热闹非凡，不同于居住的那座大城市，虽然那里也天天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可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麻木。
这里的话只能说真是字面意义上的热闹，街边摆了不少卖年货的摊子，吆喝声更是不断，感觉就是多了一点……年味？
“这里还挺热闹的，赶紧回去吧。”
“嗯。”
回到那座被群山环抱地山村之时，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因为回自己家的话首先就要经过爷爷住的地方，所以……
“看样子爷爷应该在家吧。”
缪希说着就打算往爷爷家所在的方向走去，不过刚抬腿就被我给拦住了。
“等等。”
缪希的表情有些疑惑，显然是一时没搞懂我为什么要突然拦住他，不过看到我脸上的纠结犹豫的表情，对我知根知底的他到底也算是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一来是有点介意缪希现在的身份，二来则是因为平时都不主动联系爷爷，就连春节一开始都没想着回来，怕他会不会生气之类的。
“行吧，舟车劳顿状态不佳，确实不适合见爷爷，先回家里收拾一下等会儿再出来吧。”
“嗯，谢谢。”
轻轻点了点头，对方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旋即牵起了我的手带着我绕过了爷爷家回到了那栋荒废了数月的偏僻二层小楼。
或许是因为冬天的缘故吧，跟上次来时相比，这里给人的感觉仿佛又萧瑟了几分。
不过萧条也有好处，至少眼前的一切就跟当初我们两个上次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看来那之后并没有人来过。
掏出钥匙打开那扇陈旧的大木门，走进落满灰尘的昏暗房间里，久远的记忆仿佛一瞬间涌上了心头。
“虽然有心理准备，不过才一个学期没来，这里怎么就落了这么多的灰？看来这两天得忙活死了。”
放下行李箱的缪希稍稍伸展了一下身子，看样子似乎是相当有干劲，就是这个干劲怎么越看越抽象？
“等下，你该不会？”
“就是小瑾你想的那样，好不容易回来了一趟，当然得彻底打扫一遍。”
“……”
眼角的肌肉忍不住用力抽搐了一下，对于这个工作量我的心里属实是有点发怵。
上次来的时候只是稍微把爸爸妈妈的房间清理了一下，甚至都谈不上收拾。
这要是把两层楼全都收拾一遍，我真担心我那80岁的老腰能不能挺得住。
“等等，咱们就住几天，有必要打扫那么干净吗？”
仿佛就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人难以理解的怪话一样，缪希的表情先是微微一怔，而后自然而然说出了一句让我心里一沉的话来。
“以后要经常回来，当然得收拾干净一些了，而且咱俩不是要在这里退休养老吗？”
“神特么的退休养老，我大一都还没读完好吗？”
“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小瑾你也不想以后跟咱俩的孩子一起挤鸽子笼吧？”
“谁要跟你生孩子？”
“小瑾你不是我老婆吗？”
“我……草……”
仿佛已经将我的未来规划好了一样，缪希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将他所畅想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因为实在太过直白，以至于我一时竟有些语塞，只是微微张着嘴巴不知该说些什么。
“算了，今天赶了一天路就不折腾了，明天再弄吧。小瑾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把爸爸妈妈的房间收拾一下。”
“我也一块去吧。”
“不用了，小瑾你还是想想等下该跟爷爷说什么吧。”
“……”
缪希自说自话地叮嘱了我几句就匆匆爬上了楼，而我则是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无奈地苦笑。
不得不说他还真是一个爱操心的家伙。
虽说缪希没让我上去帮忙，不过闲得发慌的我还是跑到院子里拔杂草去了。
“小瑾，不是让你休息的吗？草里要是冒出什么东西把你咬了咋整？”
结果最后不出意外地换来了缪希的一阵吐槽，甚至在去爷爷家的路上他还碎碎念了好几句。
“知道了。”
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实在受不了他的啰嗦，我干脆先一步伸手敲了一下爷爷家半掩的木门。
“爷爷，在家吗？”
“在，在，是小瑾回来了吗？”
“嗯，爷爷，我回来了。”
不远处的房间里响起了爷爷的声音，不过却并没有见爷爷过来，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太对的我眉头一皱，赶忙快步走了进去。
急急忙忙推开房间门，一眼就看到了此刻正靠在床头的爷爷，虽然他的样子跟去年来时相比并没有太过明显的苍老，不过嘴唇却有些病态地发绀，脸上也没什么血色。
“是小瑾回来了啊，连大孙子都来了。”
爷爷的表情看起来很开心，只不过那副憔悴的样子实在是让我看着有些揪心。
“爷爷，你生病了怎么不跟我说？”
“嗨，一点小毛病而已没必要让你担心，医生说年纪大了正常，床上歇两天就好了。”
“具体有说是什么病么？”
“不用担心，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心力衰竭。”
“嗯。”
我并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人，尤其是在这种时候更是显得很木讷，唯一会做的竟只有跟哑巴一样枯坐在爷爷的身边陪着他而已。
“半年没见小瑾了，出落地越来越好看了。”
爷爷说着便将衰老粗粝的手轻轻地覆在我的手背之上，那份微凉的感觉就像是针一样微微刺痛着我的心。
“以前的小瑾还没床高，一晃都已经上大学了呢。”
我其实是很想表现地开朗一些来着，可惜自己的表情管理好像失效了。
平时对家里人漠不关心，现在惺惺作态又有什么意义？
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爷爷那张慈祥的笑脸之时，一旁的缪希却忽然对着爷爷笑了一下。
“爷爷，我看春联一直没贴，我能代劳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