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怎么是个黄毛丫头”？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江凝雨不悦地上前一步，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直接推开门走进去。她拿出破妄咒，不死心地往自己脑门一贴，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接着再睁开眼，眼前依旧是那扇虚掩着的门。这下子，江凝雨是彻底死了心，她收回符箓略作迟疑后直接推开了门。不过，江凝雨还是留了个心眼，她在推开门之前将捏着离火符的手揣进了口袋，这样对方第一时间或许不会发现这枚符，她也能一直保持着随时都能使用符的状态以备不时之需。
门一推开，江凝雨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襦裙、乌黑的长发盘起的美艳妇人侧卧在床上。她的模样看上去约莫二十七八岁，容貌极美，肤色极白，盘起的头发上还插了一支白玉蝴蝶簪，表情似笑非笑。江凝雨见那妇人嫣然含笑，除却面无血色双唇发黑外和活人却并无区别，与她先前见过的鬼相比显得格外的特别。妇人表面上看上去春风满面，但是仔细一看又会发现妇人瞧着江凝雨的眼神深处却暗藏着冰雪般的冷漠和疏远。
见到江凝雨后，妇人表情有些惊讶。她细细端详了江凝雨一会，口中自言自语。
“怎么会呢？哪里出了问题？从时间上来看，是她没错了啊？”
江凝雨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她装作没听见，默默地站在远处观察着对方。妇人也不在意江凝雨有没有听见，她将江凝雨从头看到脚，在看到江凝雨手上拿着的桃木刀后，她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不少，唇角也多了几分真实的笑意。
“不仅是个黄毛丫头，还是个半桶水的道姑？看你不穿道袍不戴头巾，手里只有符和桃木......你是封家的人？”
江凝雨压着火气，冷冷地回道：“是又怎样？”
说完，江凝雨大步走到案台前，啪的一声用力将桃木刀拍在了案台上。
这一手喧宾夺主的操作做完，江凝雨看着那妇人迟疑了一瞬间，接着开口道：“只要是鬼就有执念，你的执念是什么？”
美妇人惊讶地瞧了她一眼，收起了脸上的假笑，开始用认真的眼神打量江凝雨。
“你想要渡我？”
“是。”江凝雨看着妇人的眼睛，攒成拳头的手心微微冒汗。
妇人定定的看了江凝雨一会，忽然抬起袖子掩着口鼻发出了一长串银铃般的笑声。她的笑声有着嘲弄，也有着淡淡的凄凉和悲伤。江凝雨也不说话，她咬着唇有些忐忑地看着妇人。妇人笑完后，放下袖子后露出的脸笑容依旧，眼神又变得柔和了几分。
“你渡不了我，丫头。说句难听的，你还远远不够格呢！”
江凝雨听出了妇人语气里的不屑，年轻气盛的她压根听不得这种瞧不起人的话，当下气头上来了什么忍辱负重退一步海阔天空都让它见鬼去吧！
“那就让够格的来吧。我想帮你，你还挑三拣四的，活该你做这孤魂野鬼！”
这话一说完，爽是爽了，冷静下来后，江凝雨立马知道要坏事了。她偷偷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妇人的表情，随时准备祭出离火符跑路。可是意外的是，妇人并没有生气，她只是微笑着注视着江凝雨。
“丫头，那么大火气干嘛？不要去做超出你能力之外的事，你还有爱你的人在等你回去，不是吗？”
妇人的话虽然难听，但她说的也确实是事实，江凝雨也无法否认。
但就算如此，江凝雨的一番好意被这样毫不留情的硬邦邦地顶了回来还是让她有些生气。
江凝雨冷哼一声，也不搭话。她双手抱胸，撇开头不去看妇人脸上的笑容，一只脚无意识的轻轻敲击着地板。
看着江凝雨一副故作无所谓其实内心在意的不行的模样，妇人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不过她也没拆穿，转而说起了江凝雨用的桃木刀。
“你这小道姑用的竟不是桃木剑。看来你并非是封家的人，极度排斥异类的他们只会用桃木剑拉着一张驴脸降妖除魔。”
妇人的话引起了江凝雨的好奇，她扭过头看向妇人。江凝雨还是头一次听说封家的事情，平时练习画符的时候，不管她怎么问封牧，封牧也不肯说。
见江凝雨的眼神流露出一丝不解，妇人善解人意地向江凝雨解释了起来。
“封家的人对异类一视同仁，主张所有的异类都应当被清除，故而使用的是象征着公平公正的双刃剑。但你用的是刀，说明你内心并不认同这种主张，想要区分异类，并不想闭着眼睛将异类全部消灭。我说的对吗？”
“那你又是哪一种？你是好鬼还是坏鬼？”
屋内的烛火忽然剧烈晃动了两下，妇人的面孔在烛光下忽隐忽现。
半饷，妇人仰头望天：“谁知道呢？丫头你认为世上有所谓的好与坏吗？”
至少在这一刻，江凝雨感觉妇人真的很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江凝雨走到妇人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双肘搭在实木做的木桌上，忽然说道：“别丫头丫头的叫我了，我有名字，我叫江凝雨。”
妇人看向江凝雨，微微一笑，起身坐到了江凝雨的对面，轻轻地拿起桌上的酒壶和杯子，拉着袖子给江凝雨倒了杯酒。那酒壶通体银白，镌刻着栩栩如生的百合花花纹，杯子则是白瓷做的，通体雪白。
“这么说来，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妾身乃是庐阳聂氏，名字早已忘记，妹妹能唤我一声聂姐姐我就心满意足了。”
聂氏笑眯眯地看着江凝雨，似乎很期待江凝雨叫她聂姐姐。可惜，江凝雨并不买账。
“那么聂夫人，那些和我同行的人哪去了？”
“那些‘人’吗？假如那些牛鼻子当年有你一半的好心，那该多好啊。”
“当年？发生了什么啊？”江凝雨好奇地问道。
聂氏白了江凝雨一眼，道：“这也不是你该知道的东西，别问了。”
“那我走了。”
江凝雨起身想走，却被聂氏拉住了手。
“且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