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柏芝今天收到了一个SF快递，打开一看，是一个精致典雅的黑色长盒子。
里面躺着一支墨黑的水性笔，刻有猩红的纹路，散发出一股诡谲的气息。
她没去拿，面无表情盯着盒子看了几秒，然后便打了快递员的电话:“喂，你们送错东西了。”
在得到了快递员【这是你自己订购的东西】的回复以后，唐柏芝恍然间噢了一声，好像想起了什么。
——好像的确是她自己买的来着。
前几天她在网上冲浪，划着划着莫名其妙便跳转到了一个网页里。
她一开始以为是什么不良小网站，结果瞅了半天，也只看见了那漆黑的主页中央，写了两个大字:订购。
黑底白字，一目了然，唐柏芝都能感受到网站制作者内心的那种急迫感。
唐柏芝年少有为，别人十几岁为国争光，她十几岁无视风险安装，年纪轻轻电脑便搭载了360、鲁大师、2345浏览器等安全大礼包，硬生生把电脑变成了一个惨烈的养蛊之地。
她不想的，这是一件悲伤的事情，暂且不提。
瞧见那【订购】二字，唐柏芝面无表情用脑子勾勒了一遍笔画，没忍住，点了一下。
她当然不会填地址，反正这电脑已经五毒俱全了，点一点也没什么事。
然后，她就见订购两个字变成了一个猩红色的勾勾。
回到现在，唐柏芝瞧见脚边的快递，有些怀疑自己的地址是不是泄露了。
好怕哦，不会有变态盯上她了吧？
——
那快递盒被唐柏芝放在了门口，里面的黑色盒子她一直没动过。
又过了几天，唐柏芝大扫除，往那里一瞥，发现盒子半开着，里面墨黑色的水性笔消失不见了。
在那之后，她就开始接二连三碰到诡异的事情。
半夜厕所有水声、窗帘莫名其妙被拉开、感觉背后有人跟着，直到某一天，她醒来，瞧见自己卧室雪白的墙壁被人用红色的液体写了几个大字:你、会、死。
那墨黑色的笔在墙下面竖立着，非常显眼。
平常人看见这闹鬼的一幕，怕是吓的魂都要没了。
然而唐柏芝只是半坐起身，面无表情看了一会，便慢悠悠穿起衣服，到厕所开始刷牙洗脸。
如果这是漫画，也许笔的上方会出现一个代表对话的泡泡，里面出现一串省略号:……
黑笔悬浮在半空，跟随她来到了厕所。
唐柏芝通过镜子看见了，嘴里还有漱口水，说话有点模糊:“不躲啦？”
黑笔:……
阴森的女声响起来:“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厕所的白炽灯开始忽明忽暗，寒气攀上后背，唐柏芝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鬼吗？”
阴森的女声开始冷笑:“你知道遇到鬼会发生什么吗？”
唐柏芝顿了顿，吐掉漱口水，说道:“我会死？”
女鬼:……
虽然这话没错，但是你能不能表现的害怕一点啊？
也许是感应到了对方幽怨的想法，唐柏芝自顾自点点头，说道:“被鬼杀掉也挺好的，独一无二，很酷。”
阴森的女声在厕所回响，空灵恐怖:“你想被杀掉？好啊，那就询问我五个问题……”
“噢，原来你杀人是有条件的啊。”唐柏芝擦了擦脸，“也对，恐怖电影都有规则呢。”
她看向背后那支漆黑色的笔，面无表情问道:“你是什么？笔仙吗？”
“没错。”笔仙阴森的声音莫名有些洋洋得意，“我无所不知，你可以随便问我五个问题。”
“那假如我不问呢？”
“不问？”笔仙恶狠狠说，“不问也没用，过几个月，你的死期将至，你也依旧会被我杀掉！在因果之下，不要想着报警，你——”
没想到唐柏芝眼睛一亮，笔仙话还没说完，就见对方哒哒哒跑出了厕所。
它跟上去，瞧见唐柏芝已经风驰电掣来到了客厅，拿出几张白纸，放到了桌子上:“来！答题！”
第一次见到这么着急死的。
笔仙哼哼冷笑，阴森女声回荡客厅，太阳光莫名黯淡下来，窗帘被拉上，环境变得阴暗一片，唯独只有桌子周围，散发着诡异的淡蓝色光芒:“你要问什么？”
唐柏芝呼吸略微急促:“我法考过了没？”
笔仙:？
它沉默一会，无慈悲在纸上开始写字:【没有。】
唐柏芝目光瞬间无神下来，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最终不断呢喃:“啊…不过啊…不过也没事，已经无所谓了……”
字里行间没有什么挑衅和侮辱，可是笔仙总觉得自己被她给看扁了。
它还没有法考恐怖吗？啊？能不能给鬼一点面子！
笔仙冷笑一声，阴森的女声继续说道:“你还要问什么？”
没想到唐柏芝摇摇头，说道:“先不问了。”
笔仙:？
“你说不问就不问？”它看起来心情不好，“没用，你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唐柏芝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悬浮在半空的笔:“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过几个月我也会死，也不差这么一天吧？”
“话不是这么说的。”笔仙莫名有职业素养，回答的很认真，“你都问了第一个问题了，怎么可以停止呢？得继续问。”
“行吧。”唐柏芝叹了口气，问道，“上帝能造出一块他搬不动的石——”
笔仙:……
笔仙低声嘶吼打断:“…你这个问题是一个全能悖论，我——”
“你不是说你都能答出来吗？”唐柏芝皱眉，“和你说话还不如找ChatGPT呢。”
笔仙觉得它好气，它在想能不能直接绕过规则杀人。
“行吧。”唐柏芝又叹了口气，“我换一个。”
笔仙总觉得有点心不安。
唐柏芝:“圆周率具体——”
笔仙:“等一下！”
这它会死的吧？这它绝对会死的吧！
迎着唐柏芝质疑的目光，笔仙试图深吸一口气:“我几个月后再夺你性命。”
它语气颇为认真，甚至透露出一股执拗的可爱:“说好的噢。”
唐柏芝耸肩。
——早这样不就好了？
她又问:“那现在我们是正常聊天了吧？”
笔仙哼哼唧唧，不说话。
被拿捏了（悲）。
“一般来说笔仙不都是得拿着笔画圈圈招出来的吗？”唐柏芝说出疑问，“你怎么…自动激活了？”
不然她也不敢用圆周率这种东西来拿捏对方，毕竟说出口了，她也握着笔呢，如果松开了笔，也逃离不了被杀的命运。
笔仙的女声莫名很敷衍:“网购。”
“噢！”唐柏芝恍然大悟。
这年头鬼也与时俱进啊？怎么和电话卡一样，快递小弟自动激活？
唐柏芝又想起了之前自己看见的黑色网站，微微皱眉:“那个网站一直都在吗？”
她可以不在意，但是如果其他人碰到就不好了。
“独此一家。”笔仙打了个哈欠，“你拿到了其他人就看不到了。”
“而且，只有印堂发黑的将死之人才能看见。”
唐柏芝懂，阳气嘛，阳气重的人鬼躲都来不及呢。
她的确是将死之人，所以被鬼盯上也正常。
唐柏芝看了眼几张白纸最底部垫着的纸张，那是一张病例单。
上面有几个字很醒目:
【非霍奇金淋巴瘤。】
——
唐柏芝在大扫除，但是速度很慢。
她不适合剧烈运动，动作慢吞吞的，桌上泡了一杯养生枸杞，还冒着热气。
大扫除是得干的，毕竟哪天莫名其妙死了都不知道，她可不想自己死在垃圾堆里面。
唐柏芝站起身，插插腰，呼出一口气:“二笔，你能举起东西吗？”
笔仙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句二笔喊的是自己。
它阴森的女音略带恼怒:“滚！我不叫二笔！”
“那你叫什么？”
“没名字。”
“那二笔不是挺好的吗？”唐柏芝喝了口茶，“在这家我是老大，你是老二，有问题吗？”
笔仙刚想反驳，便听唐柏芝叹了口气:“哎…这位笔仙大人，你也不想你的猎物在你狩猎以前就因为操劳过度猝死吧？”
笔仙:……
有扫帚晃晃悠悠飘了起来。
唐柏芝眼睛一亮:“好好好，我给你拿簸箕！”
——
今天在下雨。
唐柏芝虽然已经看淡了生死，可是也知道要爱护自己的身子，她身子本就脆弱，凉风吹不得，于是阴天关了窗户，听着稀里哗啦的雨，坐在沙发上悠闲看书。
她穿了暖乎乎的白色毛绒睡衣，刚洗完澡，黑色的头发柔顺披散在肩头。
黑色的水性笔漂浮在不远处的半空，于角落阴森的位置——那是它最喜欢的地方。
唐柏芝突然开口:“诶，你有人型实体吗？”
笔仙没应，看向她手里的书，上面有标题:《聊斋志异》。
哼，果然在看怪东西。
唐柏芝自顾自答:“应该有的吧？我都听见你的声音了。虽然不是帅气小哥哥，但是大姐姐也不错？”
得了吧。
笔仙冷笑。
她张开血盆大口的模样，怕是能把这丫头吓的心肌梗死。
——
唐柏芝很喜欢喝枸杞茶。
用那种老人必备的透明圆柱杯子装着，她纤细洁白的双手一捧，往沙发上一缩，便成了一条懒狗。
她大多数时间都是这样，很养老，看看电视看看书，偶尔上网冲冲浪，一天就过去了。
笔仙知道她有癌症，也正是因为这样，它才会找上门来。
唐柏芝身上有死气，笔仙说它几个月后会取她性命，也是因为唐柏芝的寿命就只有几个月而已。
人类很奇怪，它没在唐柏芝脸上看见任何憔悴和惊恐，只见到了放松和惬意。
少女朝气十足，把枸杞杯往桌子一放，兴冲冲伸手指了指电视，照着阴森角落的水性笔说道:“二笔！快看快看！鬼！”
笔仙默默看过去，瞧见了电视里龇牙咧嘴的乡村老尸，那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一言难尽。
笔仙:……
这是在内涵她吗？！
——
今天阳光明媚，微风徐徐，空气清新。
唐柏芝开了窗户，深吸一口气，说道:“新鲜空气哎，大城市里真难碰到。”
她家住高楼，一眼望去，暖阳也被其他建筑遮挡了一大半。
“这么好的天气，真的很适合趴着眯眼诶。”唐柏芝说做就做，蛆虫般扭到了沙发上，“那个，二笔……”
“二笔。”
“二笔！”
“滚！”某位默不作声的笔仙终于忍不住了，“干什么？！”
它不喜欢阳光，离窗帘大开的客厅老远了。
唐柏芝眨巴了几下眼睛:“你会做饭吗？”
笔仙:……
不搭理。
“就当我消耗掉一个问题呗。”唐柏芝说，“会不会做饭？”
像是瞬间相应了规则，笔瞬移到了桌面平摊的白纸上，刷刷写下两个大字:【不会】。
“诶……”唐柏芝又眨巴眼睛，“不会也没事啊，我手机放个视频，你跟着做？”
强制承认自己不会做饭的笔仙看上去心情并不好，冷漠开口:“回答问题不是许愿。”
“哦内该～”唐柏芝干巴巴看向黑笔。
黑色的水性笔好像出现一个小小的“井”字:“我没手！”
“不，你肯定有的。”唐柏芝很认真说道，“你都帮忙大扫除了，肯定有实体的。”
能不能别提这个？
笔仙觉得当时自己肯定脑子抽了。
唐柏芝执着上了:“这样吧，我再花一次问问题的机会，帮忙做一下呗？照着视频做就行。”
哪有她这样用问题次数的。
笔仙冷笑一声，整支黑色的笔晃晃悠悠飘进了昏暗的厨房里面。
唐柏芝满意的笑，拿起手机去了里面，然后放了一个炒饭教程，便愉悦出了厨房等待。
没过一会，厨房便传出了碗筷乒铃乓啷的声音，还有白色的烟飘了出来。
——搞砸了。
唐柏芝叹了口气，起身说道:“算了我们还是一起吧。”
她往昏暗的厨房探进脑袋，蓝色的火焰在翻炒着尖叫的饭粒。
笔仙冷漠的声音传来:“不用你来。”
唐柏芝嗅了嗅周围的味道，打了个喷嚏。
她没理对方的警告，继续嗅，然后瞅见那双略微现形的惨白双手，惊呼:“你看！你不是有手嘛！”
笔仙:……
你在乎的是这个？没看见她已经做完饭了吗？
那饭飘飘忽忽摇摆了出去，啪叽一声落在了桌面的饭碗里。
见它已经完工了，唐柏芝也作罢，乖巧坐回椅子上，还没开口，笑容便僵硬在了脸上。
她默默盯着那碗乌黑的东西，没敢动嘴。
笔仙冷笑:“吃。”
“不行。”唐柏芝认真开口，“我身体不好，不想这么快离开人世。”
笔仙大人平身第一次做饭，结果收获了这么一个评价，气的它想违反规则把唐柏芝给手撕了。
还没等它有所行动，便见满脸抗拒的唐柏芝扒拉了几粒米饭，嚼进了嘴里。
对方漂亮的脸蛋立刻皱起来，带着一抹痛苦:“你放了多少盐？我怎么还吃出了酒味？你把我家珍藏的茅台倒进去了？？？”
然后几秒后，她缓过来，盯着那碗索命饭，说道:“呃…嗯……挺好的，多做做肯定会进步。”
笔仙哪能看不出来她是在说违心安慰自己的话，真是难为你了啊！
它哼了一声，目光飘到了那碗炒饭上，迟疑了一瞬。
真的，有这么难吃吗？
唐柏芝看见眼前的饭碗开始移动，然后慢慢挪到了桌子另一头。
一名肤色惨白的女子缓缓浮现在了另头椅子上，她墨发披散、琼鼻朱唇，一袭白衣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古风美人。
唐柏芝一拍桌子，这哪里是鬼，这分明是她老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少女的眼睛已经在发光了:“哇！你长得真好看。”
“噢？”女子似笑非笑:“那这样呢？”
下一秒，她的下巴咔嚓一声拉长，眼睛流出血泪，一颗眼球啪叽一声滚落。
唐柏芝认真点头:“也很好看！”
笔仙:……
她默不作声把眼珠子塞回自己眼眶，重新变回了之前的模样。
她刻意用了正常的外貌和唐柏芝对话，不清楚为什么，被对方夸耀，内心总有种陌生的滋味产生。
不坏，还不错。
如此想着，她扒拉了一口自己的饭。
然后下一秒吐了出来。
——
两个星期了，这人类还活灵活现的。
唐柏芝穿上外套，拿起包包，回头问角落的水性笔:“我要出门买点东西，你要一起吗？”
“不。”笔仙大人拒绝的很快。
哪有鬼陪人逛街的。
“噢。”唐柏芝点点头，“你也不怕我跑了？
“跑不掉的，我缠上你了。”笔仙恶狠狠开口，“你跑到哪我都能杀了你。”
“行吧。”唐柏芝点点头，打开大门，“大概一个上午的功夫，我去趟商业城，顺便去趟医院。”
笔仙没应。
时间对于鬼来说似乎并不漫长，即便它伫立在阴暗角落数个小时，它也不会感觉到任何无聊的情绪。
对于笔仙而言，似乎唐柏芝刚踏门走了出去，几秒后，她便回来了。
两袋东西，左右手各一个，包包挎肩，满载而归。
唐柏芝呼出一口气:“我回来了——”
“噢。”笔仙淡淡回应。
唐柏芝把东西放在茶几上，接着躺上沙发，手放于自己肚皮大口喘气。
片刻后，她缓了过来，开口:“我今天去医院检查，他们又想让我化疗。”
笔仙:“……”
笔仙:“那为什么不化？”
“丑啊！”唐柏芝理所当然，“你不知道要剃发当尼姑的吗？我一头秀丽的黑发可不能没。干嘛折磨自己，走了就走了，走的时候我也要美美的。”
“不说这个了。”她甩甩脑袋，眼睛亮晶晶的，“你猜我买了什么？”
它干嘛要知道？
笔仙不想说话。
唐柏芝猜到对方会不搭理自己了，于是自顾自回答:“楼下有花店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我上楼的时候，顺便买了点种子。”
“波斯菊。”她看了眼窗外，眼中是阳光，“四五月份种，60～80天后就可以开花。刚好，希望我能看见。”
——
笔仙大人有人形，但是不喜欢用，它更喜欢保持着水性笔的模样，然后在角落里面当挂件。
唐柏芝绞尽脑汁想让她保持漂亮姐姐的模样，最后还是放弃了。
没办法，太执拗。
她甚至和对方争论过，可是对方完全不听:
“笔仙怎么就不能保持人形了呢！”
“笔仙一直保持人形还叫笔仙吗？”
“怎么不能叫？你还是网购过来的呢！电子笔仙？”
“这叫与时俱进！这年头谁还吃力不讨好玩笔仙游戏啊！我们鬼也需要上网骗傻子上当的好不好？”
唐柏芝咽了一下。
争不过，不争了。
那天，唐柏芝头一次气鼓鼓回卧室，然后翻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来到客厅，翻开，说道:“工作！”
笔仙忍不住开口:“原来你有其他电脑啊？”
它还以为唐柏芝只有那台病入膏肓的台式呢。唐柏芝:……
唐柏芝:“当然有！”
她不说话了，开始专心看屏幕。
笔仙大人乐的清闲，它其实不喜欢说话，哪有鬼和人唠嗑的，真降它鬼格。
正这样想着呢，便听见唐柏芝冷不丁开口:“二笔，种子水浇了没？”
水性笔硬了:“我、为、什、么、要、帮、你、浇、水？”
“拜托～我身体不舒服。”笔记本被放在大腿上，唐柏芝双手合十，“帮帮我吧，笔仙大人。”
甜言蜜语。
笔仙没应，冷笑着离开，有水壶慢悠悠飘起，朝着盆栽而去。
等它回来的时候，唐柏芝正好伸了个懒腰，瞧见水性笔，眼睛亮闪闪的:“感谢至高无上的笔仙大人！等我码完字，就去做晚饭给我们吃！”
“我不吃饭。”笔仙立刻不屑回话，然后顿了顿:“码字？是一种工作吗？”
“对啊。”唐柏芝点点头，“其实不算工作吧，业余的，而且我也没发表……原来的工作我已经辞了。”
“什么是码字？”它原来不懂含义。
“嗯……就是写话本啦。”唐柏芝沉吟片刻，“和你几天前看的《聊斋志异》一样，都是靠人写出来的，当然，我不可能达到那种高度啦。”
笔仙像是被抓住尾巴的猫:“我没看！”
唐柏芝毫无情商的认真开口:“不可能，翻了好几页呢，我明明做了书页的。”
笔仙:……
有些事情，不说会更好一些。
——
唐柏芝在写小说，她不靠这个赚钱，只是单纯想写点东西，甚至连发表都没发表，毕竟假如连载了一半她突然猝死了，是不是还得被读者冠上一个太监的名号去地府？
几个月的时间，她的钱够她一个人花的了，自然不需要再找什么工作。
笔仙每天都看她在那里噼里啪啦打字，不过一直没去询问她究竟在写什么东西。
倒是某一日，唐柏芝自己说了。
她说:“诶！你知道我在写什么吗？”
笔仙很矜持:“嗯？”
“我开了新坑。”唐柏芝把笔记本的屏幕朝向水性笔。
笔仙大人看过去，只瞧见了一个硕大的标题:
《我与笔仙的同居生活》
笔仙:……
笔仙:呵。
——
一个月过去了，这小说唐柏芝足足写了十几万字。
她声情并茂:“[只见唐小白大手一挥，漫天符咒如火雨般挥落，瞬间抹杀了江城一大批魑魅魍魉。]”
笔仙:……
你题材已经跑偏了吧！它怎么记得一个月前这小说还只是本灵异文啊？现在怎么开始修仙了？
笔仙大人忍不住说道:“笔仙呢？”
这个角色好久没出场了。
唐柏芝奇怪看了眼旁边的水性笔:“笔仙只是唐小白的后宫之一，不可能章章出场的吧？”
水性笔觉得自己又硬了，很想戳爆唐柏芝的脑袋:“那你这个标题《我与笔仙的同居生活》意义何在？”
“噢。”唐柏芝恍然大悟，然后把【笔仙】两个字改成了【大家】。
不愧是你啊唐柏芝！
——
波斯菊的种子冒了尖，已经有嫩芽了。
那抹翠绿照进唐柏芝的眼眸里，染了一片生机。
唐柏芝趴在阳台旁，兴致冲冲说道:“二笔！二笔！我好像看见它在缓慢生长！”
笔仙大人颇为无语，不搭理她。
唐柏芝有时候像是小孩，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那种小孩。
然而这个连鬼都不怕的人，盯着波斯菊看了一会，突然笑容僵硬，面容煞白。
笔仙感应到了她的害怕，疑惑看过去，就见唐柏芝哆嗦着嘴唇，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说道:“蜘蜘蜘蜘…蜘蛛啊！！！”
这声尖叫比鬼凄厉，能吓得隔壁邻居小孩产生一辈子童年阴影。
笔仙总算提了点兴趣起来:“你怕蜘蛛？”
“快、快把它弄掉！”唐柏芝后退一步，“别让它把我们的波斯菊吃掉了！”
知识渊博的笔仙大人又感到无语了:“它不会吃植物的。”
“不吃也弄掉！”
“……”
瞧见唐柏芝吓得要倒在地上的模样，为了防止对方猝死，笔仙沉默一会，浮空起小蜘蛛，把它丢到了邻居家的阳台上。
笔仙大人漫不经心看向唐柏芝，和满脸警惕的少女对视上了。
笔仙:……？
唐柏芝护护自己胸:“我告诉你，别变成蜘蛛来吓我！”
笔仙:“……”
笔仙:“噗嗤…咳咳。”
唐柏芝:“你笑了。”
笔仙:“（冷静）我没有。”
唐柏芝:“你绝对笑了！”
笔仙:“我觉得蜘蛛挺可爱的。”
唐柏芝:“（迅速）对不起姐姐。”
——
阴转多云。
这种天气，唐柏芝其实不喜欢，她会有点胸闷。
笔记本电脑发出了微光，照在少女秀气的脸上，她专心致志看着屏幕，一句话也不说。
笔仙大人发现唐柏芝很孤僻，或者人缘不咋地，这都过去这么久了，连个人都没来拜访过她。
它以为对方在码字，水性笔晃晃悠悠飘到她耳边往屏幕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它从未见过的网页。
捐款…？
“啊。”唐柏芝瞧见它了，开口解释:“我前几年赚的米挺多的，我想着也活不了太久了，吃喝够用就行，多余的就捐给孤儿院吧。”
笔仙淡漠开口:“为什么是孤儿院？”
唐柏芝沉默一会，输密码:“主角标准开局，孤儿出生。”
但是她没有主角的命。
“院长是很好的人。”她眼睛亮晶晶的，即便外边乌云密布，却无法渗透进她眼眸哪怕一丝一毫，“他让我们多读书多看书，未来走出一条更好的路。”
笔仙没说话。
“我们没什么资源，有好多教材，都是院长自己出钱给我们的。”唐柏芝开始扫码付款，“如果不是因为他，也许你找上我门的时候，是在一处荒郊野岭呢。”
“那个，二笔……”唐柏芝的声音。
“嗯？”笔仙应了一声。
“我想提问一个问题。”
“你说。”
唐柏芝看向窗外，好像透过那层层黑雾，瞧见了宇宙广阔无垠的星空。
“这个世界好大…”她说，“人类真的很渺小吗？”
即便发光发热，也依旧如尘埃？
“…不渺小。”笔仙迅速冷漠开口。
唐柏芝看向桌面的白纸:“你还没写呢。”
“这不需要写，也不算问题。”笔仙强调完，含糊说道，“你不如来个有价值的问题询问我。”
唐柏芝眼中含着笑意:“好喔……”
她扬起脑袋:“唔…让我想想……”
“我们的波斯菊什么时候会开花？”
所以问题就浪费在这？
笔仙冷笑一声，笔尖在白纸上唰唰唰写下文字:【一个月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