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书真穿过车厢,走入餐车。乘务员仍然站在角落,只是这次没有在看手机,而是在局促不安地眺望窗外。看见宁书真过来,他面带激动地走上前,然后愣在了她面前。
“你,你的肩膀……?”
宁书真握着无花果书,不停地试图修复肩膀上的创口。可是,这股治愈的力量太过微弱,只能勉强降低她化为一具白骨的速度。
“不用管。我还能撑个几十分钟。你这没出什么事吧?”
“没,没事,我一直在这里等您……”
“你今天一直在餐车这附近吗?”
“是的。您找到尸体了吗?”
“找到了。但是,那具尸体被分割开了,我只找到一条大腿。”
宁书真面色苍白,语气也更加焦躁,但她的目光一直火炬般燃烧着,直直地照在乘务员的身上。
乘务员稍稍退后两步。
“这样啊……我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吗?”
“A车厢和P车厢分立在列出的首尾。所以我不论去哪个,都没法立刻赶到另一个那里,是这么回事吧?”
“……没错。怎么了吗?”
“我认识肩膀上的这个伤……不,诅咒。它必须要接触才能释放。也就是说,我确实被那个犯人接触过。可是,我在进入那两个房间前,都会先将他们控制住。他们碰到我的可能性并不大。”
“您的意思是……?”
“第二个房间的桌上摆着吃剩的方便面。他们并没有在餐车用餐。你为什么要对我撒谎?”
乘务员带着莫名其妙的表情,迷茫地站在原地。宁书真紧紧地盯着他的手与嘴。
“不,我确实……”
“绽放!”
乘务员的表情顿时陷入一片迷茫。宁书真取出一根绳子,将他绑在了餐车的桌边,然后无视周围乘客惊诧的目光,继续向前面的车厢走去,用万能钥匙进入乘务员室。
房间只摆了一张床。显然,这列火车只有一个乘务员。床边放着一个大行李箱。宁书真打开行李箱。
一具尸体正蜷缩在里面。她断了一只手,伤口处还在滴着鲜血。
看到这具凄惨的尸体,同情和轻松感同时涌上宁书真的心头。可是,这些轻飘飘的感情很快被巨大的困惑占据了。
“滴着血……?”
尸体死后这么久,仍然会滴血吗?
宁书真忽然一惊,猛地扶起尸体的脸,与这张惨白的人面对视。
“这是刚刚在餐车里的乘客?那真正的尸体在哪里……?”
“救命……”
“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他……”
“好疼疼疼疼疼疼!!!”
哀嚎声忽然此起彼伏地自餐车爆发。
“啪嗒。”
与此同时,宁书真的左臂彻底脱落。那些扭曲的人脸转向,前进,开始蚕食她的躯干。无花果书渐渐无法修复巨大的创口,血液自被毫无知觉的伤口处不断滴落。
“治疗,治疗……”
宁书真提高了音量,但这样对无花果书的效能毫无增益。她再次给自己施加了数次绽放,但这次战栗却无法停息。
她迈着越发虚弱的步伐,快步跑入餐车,看到了几百张脸。
乘务员、乘客。刚刚还活跃着的、恐惧着的一个个人,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团团被不断啃啮的脸。
“这,我,这……”
她颤抖地掏出手机,试图打开通讯簿。但单手实在过于不稳定,令手机掉落在地上,顺着地板的弧度滑到一团人脸的旁边。
然后,所有人脸同时停下来啃啮,一起望向她。
笑了起来。
……
“对不起……对不起……”
宁书真在车厢上爬行。她抬着还能正常运转的左眼,努力地辨识着方向,同时嘴里在毫无意义地呓语。
那些东西有麻醉效果。拜此所赐,她还没有被剧痛带走意识。
但是,一股睡意却渐渐涌上她的心头。
她将脑海里的那些胡思乱想大声地说出口,希望能借此保持清醒。
“我,我还没向你道歉……”
宁书真爬过走道,回到自己的卧房前。她不敢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身体,也不敢细听耳边不断响起的笑声和尖叫。
为什么还要坚持……?还有办法吗?
“我已经三年没见过这样有天赋的人,你要多多向他学习哦。”
林昭君的话忽然在她耳边响起。是了,那个叫林诺的……他是个很有天赋的新人。连一向对他人兴致缺缺的林昭君都赞不绝口。
他一定没事。中了仪式,陷入沉睡什么的只是他的陷阱,计策。
只要这样打开门,他肯定会从床上坐起来,治好我,打倒那个犯人……
“咔嚓。”
宁书真手脚并用,缓慢地将厚重的房门拉开。林诺仍然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床上,全身都变得纤细修长,几乎看不出是个男人。
同时,他那惨白的脸色竟然恢复了一点红晕。
好像就要醒来一样。
“呜,呜呜……”
黑暗渐渐包裹了宁书真。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呜咽,仅剩的左眼也流出眼泪。泪水滑过鼻梁,落入右眼处的那张嘴中。
她咬断舌尖,靠着疼痛一时掌握了身体的主动权。她扶着床沿,站起身子,然后从背包中取出一把剪刀,将侧睡的林诺拨正,掀开他身上的被子。
“混账东西,我死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宁书真犹豫地看了看床上的林诺,又看了看自己。接着,她的眼神越发疯狂和决绝。
她握紧手中的铁器,摇摇晃晃地对准林诺的腹部,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