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
艾莲娜疑惑着望着穹弈画在黑板上的四张图，心中满是疑惑。当她再次注意到左下角那张穹弈没有解释的图时，穹弈恰巧用手指了那张图开口解释了艾莲娜的疑惑：
“这张是你刚才测出来的结果。”
“这看起来不是很平缓么？已经很接近青木姐姐和天海姐姐的图了。”
“正因为如此，这才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出现上面的这种异常原因就是你的脑袋里有两个人；而这张看起来更正常的图......”
“只有一个人......”
穹弈这么一点拨，艾莲娜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也更明白了这可能意味着什么。
穹弈沉默着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是那个孩子已经......可是......”
“艾莲娜......你听明白日语时，我突然意识到或许情况很复杂，也很残忍.......”
我们为一.......
艾莲娜突然在脑海中想起那孩子在梦中对自己说的这句话，此时再回想起来，似乎又有了不同的意味......
“我的那个运行库并不是为人类设计的，而是塑像计划中专门为AI准备的，只是恰好可以解决你的问题我就迁过来用了。但是我忽略了一个问题......这个库存在一个防止AI过拟合的底层框架，这个框架本身会根据AI对每条信息的输出结果进行迭代从而引导AI的学习方向和进程，使得整个学习过程会在不断地调整方向中尽可能接近理论拟合，形象来说就是一个小球旋在漏斗里旋转着慢慢移动到漏斗底部而不会‘荡起来’。而在你的脑子里，这个框架就会实时监控和学习你的输出结果，而你脑子里的结果是不应该用AI的逻辑来判断的，在这套框架眼中，你每次输出都会输出两份或相同或不同的结果。因此它会不断地学习，取输出相同结果的过程和逻辑进行合并，而取不同结果的过程和逻辑分别进行互相学习和迭代从而让结果尽可能接近后再进行合并。从现在的数据来看，显然你们已经完成了相当程度的‘融合’并不断加深。再这么下去，无论是过去的那个阿尔忒弥斯还是隐岐美亚身边的怜的意识都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艾莲娜·阿克提亚斯的新生意识......”
穹弈说到这，好像千斤的石头压在他的脖子上一样沮丧地低下了头，扶着黑板才堪堪站稳：
“对不起......是我造成了这一切。我想试着补救，比如强行分离你们的意识或者至少逆转这个融合进程......但是，你们即便是赛博格，本质也依旧是人而非AI。这意味着我们没有回退的可能。而如果分离你们，从我的计算来看，你们的意识都已经残缺到没法独立存在，强行分离会至少有一个人因此而牺牲，甚至可能都没法保全......要么我们得去面对这样的电车难题，要么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对不起......我不是万能的......”
无力感侵袭全身，穹弈瘫痪地跪倒在地上。
此刻，终于明白了穹弈的郁结所在的艾莲娜反倒放宽了心。她蹲在穹弈面前，一只手去抚摸穹弈的头，另一只手去探穹弈的脸。
“干嘛！”
脸被艾莲娜的手摸来摸去的穹弈感觉到莫名其妙的，明明是这样一件那么难受的事情艾莲娜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于是便抬起头略带着愠色问道。
谁知艾莲娜见穹弈抬起头来，便笑嘻嘻地对他说：
“穹弈哥哥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有留下来呢。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穹弈哥哥哭过，还以为抓到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艾莲娜！这是一件对你身体里任何一个意识都很残忍的事情。你能不能严肃点，哪怕怨恨一下我也好啊！”
无论穹弈的脸有多狰狞，语气有多委屈，眼睛也没有流下哪怕一滴眼泪。如果给外人看来，就好像他是在刻意地做着欲哭无泪的表演。
而艾莲娜就好像在抓紧机会欺负一下以前那如高山一般强大到不可撼动的老师，微笑着摸着穹弈的头嘴里像哄摔倒疼哭的小孩一样念叨着：
“乖乖不哭。痛痛全部飞走啦~”
“艾莲娜！”
等穹弈再一次哭笑不得的抗议后，艾莲娜主动抱住他。
“我明白，穹弈哥哥，我都明白。但是我觉得穹弈哥哥你完全不需要为此自责，你知道么？今天早上我驱魔睡着之后，你说的那个叫怜的孩子对我说了一句话，叫做‘我们为一’。”
“我们......为一.......”
“对，这是她对我说的话......”
紧接着艾莲娜详细和穹弈讲述了早上驱魔的整个经过和之后那场梦。
“她......怎么会.......”
“我发誓那绝对是怜对我说的。虽然我们绝大多数时候没法对话，但那孩子很聪明，会影响我的情绪甚至直接让我头晕来表达自己的想法。早上我还想逗逗那个可怜的神父的时候，还是她刺激着我将藏在舌头下的药吞下的呢。”
艾莲娜一边说着，眼泪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说不定，我说的这些话，我流的每一滴眼泪，都是因为她呢？毕竟我以前也从来没有哭过，也不会说这些肉麻的话。对吧！盖亚老师。”
一瞬之间，一种复杂的情绪在穹弈的心中诞生。
“可最后你们会消失啊！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要是穹弈哥哥你不介入，可能就没人能替我解决那个问题了。如此庞大的数据量堆积在脑子里，我大概率会永远昏迷下去吧？那样的结果不是比现在更糟么？而且你一开始也不知道我的脑子里其实装着两个人吧。”
一边说着，艾莲娜放下一只手有摸了摸穹弈的眼眶。
“真是狡猾，你是真的不会哭么？明明我都泪流满面了。算了，老师，或者说穹弈哥哥。对我来说最残忍的是你因为我而陷入这种自责的深渊，你明明已经做到你能做到的一切了，而且还做得那么好。我能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能活到现在这件事本身就已经算是神所创造的奇迹了，对我来说你已经比肩了神明。况且，就算未来的某天我们的意识融合成了艾莲娜，那也未尝不算我们的生命以艾莲娜的形式延续了下去呢？为什么不能认为那个艾莲娜的本质其实就是我们呢？即便那真就意味着我们的消失，至少剩下的这些岁月我还能珍惜好每一天过下去不是么......”
“艾莲娜。”
穹弈听完艾莲娜的安慰，也轻轻抱住了她。
“我在。”
“我不是不会哭，而是没有哭的能力......最后还是被你给救赎了呀......先前阿萨·希尔说你是从天而降的天使，我猛然意识到他说的是真的，你就是那个天使......”
